牤子寫完了檢討書和保證書,正準備去交給王奎隊長,他剛走到大門口,就遇到了四姑娘。
四姑娘吃完午飯,特意來看牤子。
兩人見麵,四姑娘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從布口袋裡拿出兩個煮熟的鵝蛋遞給牤子。
牤子沒有接,說道:“這是乾啥,你拿回去自己吃吧,我不餓。”
四姑娘用眼睛白了白牤子:“愛吃不吃,你不吃我就給戰狼吃。”
“給誰吃是你的事,反正我不餓。”牤子道,“既然你來了,幫個忙,把這個給你爹帶回去。”
牤子說著,把寫好的檢討書和保證書遞給四姑娘。
四姑娘莫名其妙,接過兩張寫滿字跡按著手印的信紙看了看,發現是檢討書和保證書。
“是我爹讓你寫的?”四姑娘頓時火氣就上來了。
牤子道:“你爹也是沒辦法,是生產大隊安排的。”
“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們還有完沒完了,”四姑娘氣得把牤子寫好的檢討書和保證書撕成了碎片,“就不給他們寫,看他們能把你咋地,你又沒有犯錯,憑啥呀?他們把大叔和大憨折騰成啥樣了,你還給他們寫檢討寫保證?你知不知道,他們把西安縣發給你的獎狀扣下了,把小煤窯礦裡送給你的大米和白麵吃了,連個解釋都沒有,他們喪儘天良,反而讓你認錯,這世上還有沒有公理了?!”
“昭男,你乾嘛呀,我好不容易找來兩張紙,費勁巴拉寫好的,你怎麼說撕就給撕了?”牤子道,“你說的都是理,可是你說的不算,能忍則忍,我不想再惹是生非了。”
“哼!我就是氣不公。”昭男氣哭了,“我爹也是,人家裝槍他就放,一點原則沒有。”
“這跟你爹有啥關係,他也是沒辦法,我拿你更沒辦法,”牤子道,“去想辦法給我找兩張紙來,我重寫。”
四姑娘非常不情願,噘著嘴道:“那你把鵝蛋吃了我就去給你找紙。”
牤子是真餓了,他沒有拒絕四姑娘的好意,接過一個鵝蛋,四姑娘說:“兩個都是給你的,這個你要是不吃,我給大叔送去補補身子。”
牤子沒有攔擋,四姑娘還真進院把另一個鵝蛋送給了大倔子。
四姑娘從屋裡出來,見牤子吃了鵝蛋,她心滿意足。
“你在家等著,我去給你找紙去。”
四姑娘按照牤子的吩咐,回家很快返回,拿來幾張信紙,牤子又重新寫好檢討書和保證書,然後咬破指頭蘸兒血按上了手印,讓四姑娘帶回給他的父親。
四姑娘還想和牤子在一起多待一會兒,怎奈大柳樹上的犁鏵響起,又該去上工了。
牤子今天沒有參加生產隊勞動,他在家等王大夫給父親看病。如果王大夫今天還不來,他準備明天帶父親去公社人民醫院。
渾渾噩噩的一天過去了一大半,下午稍晚時候,生產大隊衛生所王大夫應邀來給牤子的父親大倔子看病。
大倔子除了腳凍傷還患有重感冒,王大夫為大倔子注射一針青黴素,又留下一包甘草片止咳,要他搭配解熱止痛片和紅黴素錯開時間服用。
大倔子腳凍傷很嚴重,已經化膿,王大夫讓牤子隨同他一起回衛生所取些外用活血化瘀的中草藥和外用藥來。
牤子陪同王大夫一起回生產大隊衛生所,此時,劉紅已經下班回家了。王大夫說,從明天開始,安排劉紅每隔兩天去給牤子的父親換一次外用藥,牤子感激不儘。
牤子回家的時候天快黑了,以往冬天的這個時候,是他接小梅下班回家的時間。
小梅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在惦記著他?每天晚上一個人回家害不害怕?這段時間她是怎麼度過的?這些問題不知不覺地占滿了牤子的大腦。
牤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牧羊犬戰狼這段日子有沒有去接小梅下班?
這一整天始終沒見到弟弟小百家,估計他一直在奶牛場忙著。這時候,小百家應該回家了,他會不會去迎小梅?
牤子心裡沒底,正走在回家道路上,忽然,前方一條黑狗遠遠地向他奔來。
“汪!汪!汪……”
是牧羊犬戰狼,牤子為之一振。
看來,戰狼每天晚上都準時去迎接小梅,有這樣一條忠犬儘職儘責代替自己,牤子很是欣慰。
此時,戰狼路上遇見牤子沒有繼續往前跑,而是停了下來,牤子往回走,與戰狼不是同一方向,戰狼莫名其妙,掉頭跟著牤子,不肯繼續前往。
無論牤子怎樣命令,戰狼就是不肯離開牤子半步,甚至用嘴拽著牤子的褲腿。
戰狼雖然不會說話,但意思很明確,是讓牤子和它一起去接小梅。
牤子決意要與小梅保持距離,自認為沒有資格再與小梅瓜葛。
此時,天已經黑了,牤子不回頭,戰狼就是不肯前往,牤子擔心小梅一個人回家害怕,或者路上遇到危險,無奈隻好轉身陪著戰狼。
牤子沒有戰狼的速度,戰狼向前跑跑停停,等著牤子,牤子急了,對戰狼吼道:“彆等我,快去!”
“汪!汪!汪……”
戰狼這是怕牤子失信於它,不肯獨自快跑。
“你先去,我在後麵跟著。”
“汪!汪!汪……”
戰狼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明白了主人的意思,一路狂奔而去。
牤子不能失信於戰狼,繼續前行,否則,戰狼回來見不到他,會很難過。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牤子見戰狼接到了小梅,戰狼在前麵奔跑,小梅騎著自行車緊隨其後。
牤子站在路邊,他名義上是在等戰狼,可是心裡卻巴望著見到小梅。
戰狼見主人沒有失信,回頭衝小梅汪汪兩聲,箭步一般飛奔到牤子身邊。
小梅騎著自行車,見前麵幾十米遠處站著一個人,心裡有些緊張,忽見戰狼向那人飛奔而去,預感到前麵不是外人。
可能是心有靈犀,小梅幾乎沒有多想,就猜出那個人是牤子哥,她開始用力蹬踏板,自行車很快來到了牤子麵前。
果真是牤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