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本官就是在耍你,如何?”
沉憶辰臉上笑容褪去,流露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像馬輝國這等為禍一方的官員,他不想給半分好臉色。
“無恥小兒,你……”
馬輝國勃然大怒,下意識就想要伸手推拽沉憶辰,可等他剛把手臂抬起來,就被蒼火頭等人如同鐵鉗一般給牢牢掐住。
與此同時馬輝國貼身護衛,以及跟隨前來濟南衛軍士,見到這一幕後紛紛衝上前來,一副想要拔刀動手模樣。
可是東昌衛跟泰安衛的軍士們動作更快,“刷刷刷”一片刀劍出鞘的聲音,跟隨下船的馬輝國護衛,就被裡裡外外圍了好幾圈。
彆的地方沉憶辰不敢說,張秋鎮這個自己經營兩個月的地盤,還能被山東布政司官員耍橫,那簡直就是自己無能!
“馬參政消消氣,給自己留一分顏麵,本官代山東地界百姓,感謝諸位同僚送來的水利銀。”
閃耀著寒光的刀劍,讓馬輝國瞬間冷靜了下來,沉憶辰可是凶名在外,就連王府護衛軍都敢繳械的狠人。跑到他的地盤上,是真有可能動手。
“好,沉僉憲,花無百日紅,咱們走著瞧!”
說罷,馬輝國怒哼一聲,然後甩袖轉身,朝著屬下吼道“我們走!”
“恕不遠送。”
沉憶辰回應了一句,隨即也率領著卞和等人轉身離去,他可沒有閒情逸致與馬輝國鬥氣,駐地還有著緊要事情等待自己處理。
此時沉憶辰的書房內,一身整潔官服的主簿陳濤,正在緊張著的等候。
他接到沉憶辰要麵見自己的命令後,就從黃河工地上返回張秋鎮,並且抓緊時間沐浴更衣,換了一身乾淨衣服,這才過來拜見上官。
結果沒想到,沉憶辰並未在府中,他被王能領到書房等待。
“陳主簿,久等了。”
聽到沉憶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陳濤立馬起身行禮道“下官拜見僉憲。”
“無需多禮,本官知道你雷令風行,這次就開門見山了。”
“剛才山東布政司征調各州府的五十萬兩水利銀,已經運達了張秋鎮。如今銀錢民力均不缺,本官想要利用春汛期來臨前的時間差,引入清河束水攻沙,提前衝刷河床堆積的淤泥。”
年前這個想法沉憶辰跟卞和提過,不過那時候各方麵條件都不太成熟,所以沉憶辰沒有繼續堅持。
現在整個陽穀縣境內到來的流民數量,已經超過了四十萬人,倉儲中的銀錢米糧,更是超過了百萬兩。
可以說大明曆代治水,無論銀錢還是民力,都沒有達到沉憶辰的高度。
不過真正讓沉憶辰下定決心的,還是堵上張秋鎮黃河決口的進度,比之前預計的一月中旬,足足快了十來天,明日便可徹底封堵上決口。
明宣德年間以來,受限於小冰河時期越來越惡劣的天氣,黃河流經山東境內,幾乎是年年潰堤泛濫。沉憶辰想要行一把逆天改命之事,讓正統十一年山東,不再遭受黃河水患!
“僉憲,束水攻沙真打算提前執行嗎?”
陳濤此刻因為激動,語氣都出現了絲絲顫音。
之所以封堵決口的進度會提前,除了治水民力合眾一心,還有就是陳濤得知了沉憶辰的打算,剛好跟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利用枯水期提前束水攻沙,能讓山東地界百姓萬民,少遭受一年水患的危害。甚至往大了說,如果山東地處下遊洪流能釋放出去,上遊地界省份防汛壓力將大減,福澤就不僅僅為一省之地了。
可是這種想法太過於瘋狂,對於民力跟財力的要求,更是達到了一個天文數字。
哪怕知道沉憶辰同樣有此念頭,陳濤都不敢主動表明,隻能用實際行動打好基礎。
“沒錯,本官想要提前執行,隻是不知陳主簿對於沿岸數百裡堤壩,可有在三個月內扛住‘洪峰’的把握?”
蓄清刷黃就意味著將人為引水製造洪峰,最大問題就河堤的堅固程度,數百裡黃河大壩出現任何一點疏漏,後果都將造成潰堤千裡。
“隻要民力跟河工料充足,下官就有十足把握!”
束水攻沙、蓄清刷黃的策略,已經在陳濤的腦海中完善了十幾年,幾乎任何一點隱患的地方,他都曾推演過數個不同解決方桉。
工程難度對於陳濤而言,從來都不是問題,問題就在於人跟錢!
“現在秋糧漕運結束,本官已經跟江南的大商家,達成了購買河工料的協議。運河暢通的情況下,很快就有天量的河工料送達張秋鎮,這方麵不成問題。”
“至於民力,你還缺多少?”
沉憶辰跟江南大商家簽訂合作協議,好處除了得到銀錢米糧外,就是收獲了物資運力。
要知道古代運輸可不比現代,沒有足夠的運力,哪怕有著堆積如山的物資,都隻能在手中擺爛。
漕運秋糧運輸結束,夏糧運輸還有半年時間,加上正統十一年又不是什麼科舉大比之年,此時運河上可以用“空蕩”兩字來形容,剛好可以利用空置的運力,來幫沉憶辰運輸各種河工建築材料。
“全麵加固數百裡河堤,下官至少還需要十萬人!”
明朝的加固河堤,並不是如同現代那樣修築混凝土結構的防汛堤壩,僅僅是堆高拍緊土堤罷了。
另外就是在水流衝刷湍急的地點,配合使用遙、縷、格、月四套堤壩,來加固險要河堤。
不過哪怕就是如此,數百裡的河堤加固放在古代,完全稱得上是國之大政。再把事件縮短到三個月,就更能稱之為“夢想工程”。
十萬?
沉憶辰聽到這個數字,略微思索了一下。
現在河堤上參與河工大業的民力,其實已經超過了十萬人。按照沉憶辰上疏朝廷的《兩河經略疏》,目標計劃治水民力,也就十五萬人左右。
如果再征調十萬人過來,治水民力將誇張的達到二十萬人之多,這對於銀錢的壓力將大增。
“那本官答應你,再征調十萬人治水!”
沒有過多猶豫,相比較百姓萬民免遭受一年水災,多花費十幾二十萬兩銀子,屬實稱得上一筆劃算的買賣。
“謝僉憲,下官定不辱使命!”
陳濤心潮澎湃的領命,他沉寂了十來年的瘋狂想法,終於有了實現的機會。
“好,陳主簿你隻需儘心施行治水,後續一切物資調用,本官將全力供應!”
沉憶辰還給陳濤打了劑預防針,不用擔心預算的超出,放心大膽的去實施就行。
“是,僉憲!”
吩咐完陳濤後,沉憶辰轉而對縣丞薑沛下令道“薑縣丞,明日張秋鎮決口就會被封堵上,到時大量被淹沒的田地將空置出來。”
“陽穀縣如今災民眾多,後續依舊有大數量的流民趕來,本官希望你重新劃分田地,確保人人都有土地耕種。”
聽到沉憶辰的吩咐,薑沛猶豫了一下,然後拱手問道“僉憲,這是否包括王府的莊田?”
“王府何時在張秋鎮有過莊田?”
沉憶辰反問了一句,uu看書然後補充道“按照陽穀縣魚鱗冊劃分即可。”
“下官領命。”
薑沛在沉憶辰身邊久了,逐漸意識到了他與魯王之間那不可調和的矛盾。
換做以前,薑沛可能會勸戒兩句,讓沉憶辰不要過於得罪魯王。而如今種種事例表明,雙方已經撕破了臉皮,就無需再有顧慮。
囑咐完這兩件事後,沉憶辰坐在書桌麵前,給自己燒了一壺茶水慢慢品嘗。
可以說到動王府莊田開始,沉憶辰才算是真正的與魯王公開決裂。再加上今日黑了山東布政司的五十萬兩,估計張驥也不會再有任何和談的想法了。
接下來,就輪到魯王他們出招了。
說實話,沉憶辰還真有些好奇,被囚禁在封國的魯王,到底能拿出什麼招式對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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