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米。
如此近距離之下。
方鴻安竟也是不由得激動了起來。
心底,隱隱有一種躁動。
重生以來,方鴻安一直告誡自己,要安全、安穩的去謀求穩穩的幸福。
最開始挖土蜂蜜,是完全清楚野生蜜蜂的習性,清楚不會遭受土蜜蜂的蟄。
後麵的挖鬼頭蜂,雖然是早就想了,但真正付諸行動,是在做好了防蜂衣,並且通過測試,確保了防蜂衣的防護性,才一步步推進的。
至於爬山打獵?
雖然他從小就耳濡目染學會了不少的跑山打獵的知識。
雖然他爺爺的老屋裡,現在就還有一把老獵槍……
但方鴻安都始終沒有選擇走這一條路。
原本,方鴻安都打算徹底的擯棄這種生活體驗了。
但到眼前這種情況,方鴻安才發現,自己那作為大山跑山人後代的那種跑山狩獵欲,其實一直都在。
這一刻,方鴻安竟不由得是暗自祈禱著,這一隻野豬,最好是沒有人在趕。
另一邊。
王通和方成濤也感覺到了那聲音的靠近。
兩人也不由得是屏住了呼吸。
手上早已經準備好的工具,是握得更緊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等待中,那躥動聲在靠近了片刻之後,竟是忽然停了下來。
隻剩那吭哧吭哧的喘氣聲。
“停——住——了?”
王通一字一句悄聲向方鴻安問了起來。
方鴻安點點頭,豎著耳朵,專注的聽起了之後的動靜。
吭哧——吭哧——吭哧——
那喘氣聲仍然急促粗重。
但在躥動聲停下來之後。
後續是並沒有預想中的聲響傳來,彆說是獵狗的狗吠聲,就連人追過來的聲響都沒有。
又或者,追過來的人還在等待機會?
方鴻安耐著性子,又等了五分鐘左右,在確定仍沒有後續的響動之後。
方鴻安緩緩起身,湊著腦袋,往那喘息聲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目光一點點的移動,掠過一片片亂石、樹兜和低矮的雜草,搜尋了一陣。
方鴻安的目光最終的定格在那一片厥葉叢中。
這種厥,是天莽山這一帶最常見的一類厥。
每年清明前後,剛冒尖的嫩蕨菜,是山裡人相當喜歡的一道野菜。
山裡人說這種厥是越掐越長得茂盛。
這種密林裡的蕨芽,應該是少有人來掐,但也並不妨礙這一叢蕨葉長得相當的繁茂。
不過,這在幾分鐘之前還一片欣欣向榮景象的蕨葉,此刻已經被摧殘得完全不成樣子。
東倒西歪,仿佛是被反複的被傾軋過一般。
而就在這片蕨葉中央的位置,躺著一個壯碩的黑色身影。
黑鬃毛附身,拱嘴吭哧吭哧的同時,長拱嘴的兩角,那兩顆露出在外的長獠牙分外惹眼。
這經典的形象,僅用一眼就可以確定是野豬無疑了。
看這身形,此前的估計也沒有錯。
兩百斤是妥妥的有了。
他應該是跑累了,趴在這一片蕨葉上,正在休息。
而方鴻安還注意到,在它脖頸處,有一道很明顯的傷口。
此刻,還有一股股血水在緩緩的滲出。
不過,這道傷口還不是最嚴重的。
最嚴重的是在他的右後腿上。
在這頭野豬趴著的時候,那右後腿卻以一個怪異的姿態翻轉著,在小腿的的部分,可以明顯看到一個很深的傷口。
這傷口已經是一片血跡模糊,但依然可以看到清晰的齒印和強行掙脫開帶來的撕裂傷口。
方鴻安很清楚,在沒有凶猛獵食者的大山裡,這種齒印和撕裂口,那可不是來自其他的野物。
而應該來自於那種齒狀咬口的捕獸夾子。
換而言之,這隻野豬應該是踩中攆山人下的捕獸夾子了。
而後,又強行掙脫了那個野豬套,這腿上才會留下這種傷口。
山裡人跑山的規矩。
彆人已經在攆的獵物,你就算即使是正好撞見了,如果人家沒開口,那也不能輕易下手。
下手了,那就叫搶獵。
搶獵那就是壞了規矩。
今後再向這一片大山裡討生活的時候,就算是遇到了什麼事,那也休想有誰會幫你。
當然,搶獵指的是正在被攆的獵物。
如果是你先下手,但隨後就失去了這隻獵物的蹤跡、沒法子繼續攆到這隻獵物,那人家碰見了,那碰見的人,是完全可以下手的。
當然,這種情況,在最終對野獲進行分配的時候,前麵下手的人,也是享有分配的權利的。
不過,就眼下這種中捕獸夾子後又脫夾子的情況,隻要不是在下夾子的附近撿著的,卻也很難說清楚,就是中了誰的夾子。
一般來說,隻要野物還活著,倒也不用主動找人去分肉。
當然,要是人家主動拿著套子找上門來,那一般還是會分一部分的。
這隻野豬,在強行掙脫了捕獸夾子之後,又經過一頓猛跑、再加上脖子上的那道傷口。
此刻,已經是累到不行,這才趴在了這一片蕨葉裡喘氣休息。
從時機上來說。
此刻,無疑是一個出手的好時機。
不過,方鴻安還是決定等一等。
就眼前這情況,還是透著一股子古怪。
就算是中夾子掙脫,這頭狂暴的野物,也不至於會如此逃竄,更彆說那脖頸上的傷口,看上去更像是出自於人為。
按道理來說,這後邊應該會有獵手跟過來的。
如果是真有人跟過來,對於這種局麵,就算是可以下手,方鴻安也是不大想插手的。
但如果確認沒人,那如此大好的機會,方鴻安也不想錯過。
“嘶!”
在方鴻安仔細打量的時候。
王通和方成濤也是悄然的起身湊著腦袋看了過來。
在看到那片蕨葉叢中的野豬之後。
是又驚又喜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兩對眸子都亮了起來。
“這最少得有兩百五十斤了吧!”王通訥訥的道。
“我感覺三百斤都有了!”方成濤答道。
這首先就把重點放在了這頭野豬的重量上。
已經足體現出這兩貨對於這隻野豬的垂涎程度。
王通兩隻眼珠子瞪著那趴著的野豬打量了一陣,也很快發現了那右後腿上的傷口。
轉動著眼睛立即看向方鴻安“這畜生的腿受傷了,是被夾子夾過了吧!”
“嗯!”
方鴻安點點頭,目光繼續在周遭掃視。
“那這逃脫了呀!”王通眸子更亮了,“咱們這可以……”
他沒有把話說透,但那張嘴咧開的幅度,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方成濤這時候也已經是看出來方鴻安一直在等著什麼。
也是挑著眼,向四周打探了一陣,在確認是沒有發現人影後,忍不住也是道:“應該是沒人攆,估計是還沒來收的夾子就被掙脫了!”
“再等一會吧!”
方鴻安沉聲對二人壓了壓手。
就這頭野豬的模樣,一時半會,是緩不過來的。
在這等待的時間裡,方鴻安也不斷的在打量著周邊的地形。
思忖著等下來的動手的方案。
如此,大約是等了幾分鐘之後。
方鴻安眼中陡然一亮,趕緊對著兩人招了招手:“等下,咱們一起行動。”
“黑仔,伱把這把刀找一根木矛綁一下!等下直接給我,我來拿綁好的木矛攆他!你就守這邊的高處,如果那畜生往這邊來,就拿石頭砸!一定注意把這邊守死了!”
“濤子!你守那一邊,用好手裡的這把柴刀,那邊石塊也多,這頭畜生如果硬衝,你注意往石塊後麵躲!”
“咱們的目的,是將它往那邊引!”
“呐!看到那邊的那叢茅草沒,那下邊,應該是一個老獵人狩獵挖出來的深坑,咱們隻要把這畜生引進去,接下來就是甕中捉鱉了!”
“記住,一切安全為本,咱們可以不吃這野豬肉,但絕對不能因為這受半點傷!”
說話間,方鴻安朝著那片區域指了過去。
這最後一句叮囑,更是說得義正言辭。
“知道了!”
王通和方成濤齊聲應了一句,然後才順著方鴻安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果然就看到了那叢茅草。
在那茅草的旁邊,還壘著一圈土,土的兩邊,各堆了三塊石頭。
那兩堆石頭都是呈品字形排列,很明顯都是人為堆砌上去的。
王通和方成濤雖然對跑山的了解不如方鴻安透徹,但也知道,跑山的獵人之間,在這山林中,是有很多標誌暗語。
這些標誌暗語,尋常人是完全看不懂。
但有經驗的跑山人,是一看就懂。
想來,那一圈堆土,還有那品字形排列的石頭,就是在告訴其他的跑山人,那叢茅草之下,其實是一個深坑。
恰好就有這麼一個坑在這裡,這不是老天相助嘛!
兩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
王通是趕緊是依方鴻安所說的,悄然往後挪了一步,撿起一根長約兩米的長樹枝,拿出麻繩,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中的鋼刀捆了上去。
然後,對著方鴻安努努嘴:“哥!要不……我?”
他伸手向自己指了指。
那意思很明顯,是向方鴻安請求,由自己去攆那頭野豬。
“我來!”
方鴻安不容置喙的聲音響起,旋即向著王通伸出手。
王通這才把手中捆著鋼刀的木棍遞給了方鴻安。
方鴻安接過之後,湊著腦袋再往那片蕨葉叢看了過去。
應該是之前的一陣逃竄,讓這頭野豬是在累的夠嗆,身體受傷之下,感知力由明顯的下降。
這頭野豬,對他們的存在是毫無反應。
見狀,方鴻安對著兩人打了個手勢。
旋即,人已經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不過二十米的距離,以野豬的嗅覺和聽覺,正常的狀態下,稍微的動靜和人的氣息,都會讓它立即警覺了。
眼下這隻野豬雖然是遭受了重創。
感知力大幅度下降,但如此近的距離,但方鴻安也不敢大意。
快速挪到那頭野豬背對著的位置,然後才一點點的往前挪進。
先是這一片的大石,到了石塊的邊緣,腳一點點的移到了泥地上。
距離逐漸靠近。
在方鴻安挪動之下,那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很快變為了十五米左右。
再然後,又到了十二米左右。
而這時候,方鴻安屏住呼吸,轉著頭往另右側看了過去,餘光很快瞄到了已經就位的方成濤。
感覺到方鴻安看了過來。
將柴刀橫在身前的方成濤做了個準備就緒的收拾。
而方鴻安餘光向後一瞥,身後的方鴻安也是做了個ok的手勢。
見狀,方鴻安不由得是徐徐深吸了一口氣。
十二米的距離,已經是他預想中的距離了。
而如果再靠近,無論如何都勢必要踩過那一片乾燥的枯葉堆。
這腳一踩上去,幾乎是必然會發出聲響。
就算是聲響不大,就算是這頭野豬,對於周遭動靜的感知力大幅度下降。
但這個距離的這種響動。
以方鴻安的經驗,這勢必會驚動到眼前這頭喘氣聲已經開始明顯變小的野豬。
也就是說,這個距離已經差不多是極限的距離的。
而這個距離,對於方鴻安而言,在這種狀態下,也基本是有一擊必中的把握了。
如此。
這一口氣吸完,方鴻安對著右前方的方成濤打了個手勢。
後者,也是心領神會。
“哆!”
柴刀在石頭上輕輕的一敲。
這聲音並不大,在那頭野豬的喘息中夾雜著,其實極為的不明顯。
但那頭趴在的地上的野豬,在聽到這陣響動之後。
耷拉在地上的腦袋猛地一抬。
吭哧吭哧的喘息聲再次變得急促,前腳一蹬,豁然站了起來。
至於那後腿,趔趄了一下,左後腳也是蹬直了。
整個身形,做好隨時逃竄準備的同時,腦袋也一轉,警覺的向方成濤的方向看了過去。
它這一扭,那道有著一道傷口的那一側脖頸完全呈現在了方鴻安的眼前。
這預想中的機會順利來到,方鴻安蓄足了力氣的腰部向後一彎,仿佛是一張繃緊了的弓,然後猛地往前一傾,那握著那根綁著精鋼刀手臂,借助這前傾的力氣,將那根木根如同投標槍一般猛地投了出去。
“轟!”
標槍離手,在巨大的力道的帶動下,尾部開始劇烈的抖動。
空氣中,響起了一道顫動發出的響動。
而那頭野豬,也是立即就感受到了這一陣響動。
身子驟然一扭,準備向這邊看過來。
但那根蓄滿力投出的“標槍”速度是何其的快!
它那頭還沒轉過來,木矛子前端綁著的精鋼利刃,已經狠狠的紮進了它的脖頸處。
這精鋼刀那可是王通花了不少的經曆才弄到的,刃口原本鋒利的緊,王通平素裡也素來寶貝的緊,幾乎每次出來之前,都會仔細的打磨刃口,確保它的鋒利度。
這頭野豬的皮毛的確很是厚實,但方鴻安這次瞄準的正是那道已經被砍出來的傷口。
雖然這頭野豬扭頭的動作,使得紮中的地方距離原本瞄準的目標,是有一些偏差。
但偏差並不大,仍在那道傷口的邊緣位置。
鋒利的刃口,直接從哪邊緣劃開的皮毛裡紮了進去。
這紮進去的深度,少說也有五六厘米。
遭痛之下,那頭野豬陡然發出一陣類似殺豬般慘叫的尖銳叫聲。
然後整個身子陡然滾在地上,前爪對著那木根猛的狂踹。
一番掙紮,居然真的把那根木矛連帶著那把精鋼刀給蹬了出來。
一股子鮮血,頓時從哪被紮出的傷口猛地飆了出來。
劇痛之下,野豬的痛叫聲更甚了。
它扭動著身子,迅速的站了起來。
發狂一般猛地亂竄了出去!
與此同時,在紮中之後,方鴻安的身子已經往前猛衝了出去,趁著這頭野豬猛地竄出的時機,一個滾身,已經再度把那綁著精鋼刀的木矛撿在手裡。
眼看那頭野豬正是朝著自己預想的方向逃竄,方鴻安對著一邊的王通和方成濤大聲一呼:
“來了!”
“等著他了!”
“砰!砰!”
兩塊石頭,猛地砸了出來。
正是出自一邊蓄足了勁等著的王通和方成濤。
方成濤隔著遠,扔出的石頭主要是起驅趕和震懾作用,所以看上去是有些歪。
但王通就在那野豬逃竄路線旁的石頭上,瞄準了之下,那石塊扔得不偏不倚,正巧是砸在了那頭野豬的後背上。
砰的一聲悶響。
受痛之下,發狂的野豬猛地一跳,慘叫聲繼續響起的同時。它也明顯變得更加狂躁起來。
雙眼一瞪,正好是看到了斜前方的方成濤。
這一次,它哼唧一聲,發狂一般的朝著朝著方成濤狂竄而去。
看到它那凶狠發狂的勢頭,即使是早有準備,方成濤也不由得心底一陣發怵。
身子跳,抄起了那把柴刀的同時,也已經按方鴻安說的,繞到了一塊石縫的旁邊。
而另一邊,在那頭野豬飆出不到幾米的之後。
“轟!”
一聲空氣振動的聲響響起,半空中一道黑影如同閃電般掠過。
正是那支綁著精鋼刀的樹棍,裹挾著迅猛的勢頭,再次向著那頭野豬的脖頸處猛地紮了過去。
感受到聲響,那頭野豬猛地一扭。
這一次,那根木矛從他的背上刮著那厚密的鬃毛擦了過去。
雖然沒有破皮,但這顯然是直接激怒了它,讓它回想起了先前紮中它的那一幕。
它驟然轉過身,一陣厲聲吼叫,忽的舍棄了方成濤這個目標,瞄準準了已經跟到了它左前方的方鴻安。
這一刻,它將所有的仇恨都鎖定在了方鴻安的身上。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