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瞥見床角隱隱露出銀色光芒,便順勢坐到鼇拜的床榻上,抑製住鼇拜欲要起身的身子,道“行了行了行了,鼇卿輔是最忠心的,這個朕最明白了,來……好好休息吧……”待鼇拜的身子緩緩躺下,然後才道“起駕。”
剛一站立起身子,孰料一個重心不穩,身子略微搖晃,玄燁一個伸手便扯住了覆蓋在鼇拜身上的被褥,卻不料“晃當”一聲,一把華美精致、鑲嵌珠寶翡翠玉石,雕刻福笀花紋的短刀登時顯現在眾人麵前。
“大膽鼇拜,竟敢見駕藏兵。”曹寅一邊嗬斥著,一邊將佩刀拔出,指著鼇拜。
眾人頓時齊齊變了臉色。乍見此刀,玄燁心裡也是一凜。
坤寧宮裡,芳兒心神不寧的刺著繡兒,“啊呀”一聲呻吟,但見芳兒迅速將繡架移開,見自己白皙的手指上出現一個紅暈的血滴,然後將手指放入口中,吸允一番。自玄燁前去鼇拜府中探望,她這心便沒安寧過。十根手指也不知道被繡花針給刺了多少回了。
鼇拜包藏禍心舉朝皆知,玄燁在這時候去,危險不言而喻。「」芳兒實在是後悔讓玄燁前去鼇府。現下她已沒了繡花的興致,命清月將東西收起來,自己則是站立起來,移走幾步,站至窗前,心中暗算時辰,玄燁去了已經快一個時辰了。芳兒的心則是越發的不安起來。
太皇太後出宮去西山佛寺祈福去了,整個宮裡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芳兒思前想後,隻得叫陸爾泰喚來梁九功,吩咐道“你快點帶人去鼇府,請皇上儘快回宮。就說……”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他法子,沉吟了片刻之後便繼續道“就說大阿哥病了,高燒不退。快去吧,記著見機行事。”
梁九功趕緊應下退出坤寧宮,然後帶著幾百名禁軍侍衛火速去往鼇府。
鼇拜府內的屋裡的氣氛緊張的一觸即發,索額圖已經把刀拔出了一半,瑪爾塞也把手按在刀把上,而納爾杜已經則已經刀鋒出鞘。玄燁雖然心驚,但他知道,此時哪怕隻有一絲火星,這裡都將燃起熊熊烈火,心裡不免暗自後悔,剛才趁亂抓住被褥想要一探究竟的舉止確實有點鹵莽了。
玄燁微微抬首看了眼鼇拜,見他也正對望著自己,在他的眼皮地下緩緩的撿起地上的寶劍,細細打量了一番,見刀鞘上有龍紋,也隻隱忍不發,然後若無其事道“這匕首,果然是精雕細琢……”隨即將劍抽出劍鞘,見刀鋒隱隱泛著青光,顯然鋒利異常,又翻手筆畫了幾下,眾人都屏氣凝神的看著,不敢私動分毫。
玄燁沉聲喝了一聲,“曹寅、索額圖。”在聽聞他們的應和聲之後,他說道“刀不離身,乃是我們滿人一貫的作法,這些都不明白嗎?把東西收起來,退下!”劍光照射在臉上,玄燁微微笑道“寒氣逼人,果然是把好匕首。”
班布爾善趁機道“鼇大人早想把此刀獻給皇上,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鼇拜原本緊張的冷汗直冒,見玄燁麵色如常,心裡塌實了些,又見班布爾善如是說道,便順勢說下去,“此刀乃是老臣的先父所留。皇上您如果喜歡這把匕首的話,那麼奴才就送給皇上了。”
“這怎麼行啊!此刀是卿輔家傳之物。”玄燁笑笑,和顏悅色的說。
眾人這才把懸著的心放回一半。正在這時,梁九功進屋來來見,彎著身向玄燁行了個禮道“皇上,大阿哥發熱症了。皇後請您速速回宮。”
玄燁聞言不禁瞄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隻是說道“皇後請您儘快回宮。”
玄燁心中有數,有意向鼇拜等人說道“大阿哥病了,皇後定是舀榮答應沒了法子才來叫朕,而朕這個當阿瑪的,得回去瞧瞧。”他轉首看向鼇拜,“鼇卿輔,你好生養病吧!如此寶刀,卻之不恭,朕帶回去便是。”說罷,便起身離去了。
“恭送皇上。”鼇拜恭敬的說道,見玄燁臉色始終平靜如水,他心中反倒有些不解。
直到出了鼇府,玄燁緊繃的心弦才鬆下來。知道玄燁等人走後,鼇拜才掀開被子下床,舀白絹擦了擦汗。
納爾杜嘲笑道“這小主子真是玩劣異常,古怪的緊。”
瑪爾塞也甚為不敬的說道“也不過小孩心性兒。皇後一叫就回去了,將來怕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說話間他和納爾杜曖昧的對視一笑。
班布爾善見鼇拜麵色凝重,道“鼇大人,您還有什麼疑慮?”緩緩又道“剛才我以為玄燁真的要動手了。”
納爾杜聞言笑了幾聲,然後出聲讚道“叔叔,您真有膽量,換成我,早就動了。”
鼇拜倒是充耳不聞納爾杜的稱讚,隻是對著玄燁離去的背影,喃喃說道“我對小主子是越來越佩服了。當真不簡單呀。”
納爾杜不解的問道“叔叔什麼意思呀?”
鼇拜緩緩解釋著“你我都是征戰沙場多年的人,什麼陣仗沒遇見過,剛才還嚇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可小主子卻神態自若,氣定神閒,泰然處之,那份沉著和大氣,不像個十六歲的少年能做到的。”
班布爾善也甚為讚同鼇拜的話,道“大人所慮不是沒有道理啊!”眾人知他一向多智,都陷入沉思。
“不管怎麼樣,明天都照常行事。”沉吟片刻,鼇拜堅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