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美人!
蘇錦煙猛地被尉遲瑾抱進懷中,靠著他胸膛的那一刹那,心裡被震了下。
他皮膚微熱,透過薄薄的布料貼著她的麵頰,令她莫名地感到安心和依賴,之前緊繃的神經也在這一刻鬆懈下來。她也回抱著他,千言萬語複雜地堵在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尉遲瑾也是如此,此時抱著人才感到無比踏實,連日來的擔心在這一刻終於得到慰藉。
他緊緊地將人抱在懷中,下巴不停地蹭著她額頭,動作珍惜且眷念。
“錦煙錦煙,”他聲音有些哽咽“你還活著真好。”
他在來的路上想過無數種可能,最害怕、也是最不敢想的就是她遇害,心臟仿佛被火燎一樣,又焦灼又疼,後悔自己為何要離開荷州城要離開她。
如今見到她還好好的,這種失而複得的心情激動澎湃,像海浪打著他心頭,又濕又潮。
蘇錦煙不敢動彈,靠著他胸膛聽他的心跳,知道他此時情緒激動,便沉默地讓他先緩一緩。
過了一會兒,隻覺得額頭都被他蹭疼了,才問道“尉遲瑾,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定城嗎?”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尉遲瑾緩過那陣哽咽,說道“我們先離開。”
他放開她,拉著人往院子角落走,隨後彎腰將蘇錦煙打橫抱起,縱身一躍就跳了出去。
“哎我呢?”霜淩在後頭看著高高的牆都要哭了。
“耿青!”尉遲瑾抱著蘇錦煙邊吩咐。
耿青從屋簷上跳下來,說了句“得罪了,”然後閉著眼將霜淩拎了出去。
一行人沿著後山小路而下。尉遲瑾這次隻帶著十餘人,十七他們還在山寨裡埋伏著,與檀玉他們彙合剿匪,耿青和另外幾名侍衛則掩護尉遲瑾等人下山。
尉遲瑾一直將人穩穩地抱著,蘇錦煙喊他放下他不肯,說道“你走得太慢,路又滑,屆時還得照顧你,麻煩!”
“”蘇錦煙放棄掙紮了,任由他抱著。
而霜淩待遇就沒那麼好了,一路被提拎著,連拖帶拽,苦不堪言。
尉遲瑾他們動作極快,但賊匪們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對勁。沒過多久,就聽見後頭有人追了上來。
“世子爺,”耿青道“您帶著夫人先走,屬下斷後。”
尉遲瑾點頭,抱著蘇錦煙飛快地鑽入叢林中。
但追來的人實在太多,且這些賊匪非常熟悉地形,不過片刻,尉遲瑾這邊也遇到了一夥人。
她將蘇錦煙放在樹下坐著,囑咐她彆動,然後從腰間抽出把長劍就迎了上去。
索性這些賊匪平日隻是以打家劫舍為主,真正會武的沒幾個,根本不是尉遲瑾的對手。尉遲瑾收拾了人之後,又轉回來抱起蘇錦煙。
“三當家,還追不追?”賊匪們幾乎都受了傷。
三當家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冷笑“追什麼?追上了我們也不是他的對手。”
“那怎麼辦?”
“從這下去隻有一條路,”他抹了把臉上的血,陰狠地說道“叫兄弟們將機關都打開,我要他插翅難飛,到時候捉活的。”
尉遲瑾抱著蘇錦煙沿著小路往下,越走越是艱難。
“尉遲瑾,你要不要歇息一下?”蘇錦煙問。
“你也知道你太重了?”兩人安全後,尉遲瑾也開始有閒心嫌棄起來“離了我,居然吃得好睡得好,才幾日不見,就胖了這麼多。”
“”蘇錦煙乾脆提醒道“那你要是累了,先放我下來,都走這麼遠了,估計追不上了。”
“好。”
話才說完,尉遲瑾冷不丁地放開雙手,嚇得蘇錦煙大跳,趕緊摟住他脖頸。抬眼看去,就見尉遲瑾目的得逞,笑得惡劣。
蘇錦煙沒忍住,手指捏著他腰上的軟肉狠狠地擰了一把,擰得尉遲瑾齜牙咧嘴,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然而就在他腳下轉彎之際,忽地迎麵飛過來一張大網,上頭銀光閃閃,還沒看清楚是什麼,就朝兩人招呼過來。
電光火石間,尉遲瑾飛快轉身避開。那鋒利的銀光堪堪擦過他的肩膀,將衣裳劃出道口子。
再抬眼看去,隻見那帶著無數鋒利短刀的鐵網已經釘在了樹上。
好險!
蘇錦煙也愣了會兒才回過神,心有餘悸,趕緊去看尉遲瑾,見他肩膀流血,焦急道“你受傷了。”
“彆動,”尉遲瑾抱著她腳步放慢“小傷。”
“賊匪狡猾,說不定這一路都會有陷阱機關。”
“那就不下山了。”蘇錦煙說道。
此想法正好與尉遲瑾不謀而合,他也笑起來“錦煙與我心靈相通。”
這種時候了還不忘嘴貧,蘇錦煙無奈。
“我們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你帶了多少人來?”蘇錦煙問。
“除了我的侍衛,還有荷州府的官兵全都來了。”想起什麼,尉遲瑾忽地不悅道“還有你那個檀玉哥哥也來了。”
“可惜他是個膽小如鼠之輩,聽見山匪就嚇破了膽,連斷崖都不敢爬。”
“”
蘇錦煙自動忽略他帶著敵意的話,問道“可有把握剿滅山匪?據我這幾日觀察,他們人數眾多”
“你在擔心他?”尉遲瑾停下來,又委屈又氣怒。
“你哪裡看見我”蘇錦煙震驚這人找茬的本事實在厲害,見他今日這般辛苦救她的份上於心不忍,便軟了語氣“我是擔心耿青他們。”
“這還差不多。”
尉遲瑾抱著她往斜坡上走,腳下深一步淺一步的,走得緩慢。過了會兒,覺得這樣抱著不方便看腳下的路,索性就將她放在背上。
因下過雨,地麵潮濕,周遭的樹葉上的露珠打濕了兩人身衣裳,蘇錦煙衣衫薄,衣裳打濕了些貼在身上,涼風一吹來,有些冷。
她下意識地摟緊他脖頸,身子也貼得更近了些。
尉遲瑾心一動,仿佛有股暖流漸漸湧出,而後蔓延至全身,撫慰了他這些天來的疲憊。
他情不自禁勾起唇角,問道“蘇錦煙,你在山上這些天怕不怕?”
“一開始不會,後來就有點怕了。”蘇錦煙如實說道。
“為何?”
“我以為張叔他們去報官,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蘇錦煙道“可我等了多日也毫無動靜,就猜想官府想必被段晉鴻打過招呼了。”
“你知道是段晉鴻害的你?”
“我親耳聽賊匪說的。對了,”蘇錦煙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說起這事,尉遲瑾心裡就恨,暗想回去得將十七他們好好罰一頓。
“我走之前派了人保護你,你彆急啊”他趕緊解釋“我隻是讓他們護著你,沒有探聽你任何隱私,不是監視。”
“但沒想到那群蠢貨在城外就被流民給衝散了。我得到消息的時候立即分析了可能的情況,覺得段晉鴻嫌疑最大,於是就讓人捉拿他。”
“從段晉鴻口中得知了你的消息,所以就帶人過來了。”尉遲敬頓了下,有些艱難地說道“蘇錦煙,你可知我有多擔心你,我擔心”
那些畫麵曾經無數次縈繞腦海,絞得他恐慌心疼,這會兒卻沒法問出口。
問她是否在山上受辱了?
若是果真如此,他實在沒勇氣麵對這樣的結果。
他的情緒變化得太突然,仿佛有什麼東西壓住了他的肩膀,忽地頹了下去。
蘇錦煙當然感受到了,也清楚他擔心的是什麼事。她伸手摸了摸他微涼的耳朵,說道“尉遲瑾,你想什麼呢,我在山上這幾日好端端的,毫發無損。”
尉遲瑾猛地扭頭看她“真的?”
“我被擄上山的第二日,那些賊匪又跑去打劫了,直到今日剛好回來,也正好被你們碰上。”
聞言,尉遲瑾像個傻子似的笑了起來,唇角越開越大,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就像壓在心裡的那塊大石頭被挪開,他渾身輕鬆起來,連腳步也輕快了些。
“蘇錦煙你抱緊了,”他加快腳步“看天色一會兒還得下雨,我們得找個地方先避一避。”
蘇錦煙盯著他的後腦勺微怔,過了好一會兒才應了聲“好。”
果然沒過多久,天色越來越暗,猶如一塊沉重的幕布兜頭蓋下來,空氣壓得極低。
尉遲瑾背著她沿著斜坡邊走,一隻手將前頭的荊棘揮開,手上早已被劃了好幾道血痕,但他卻渾然未覺。
忽然,腳下的泥土鬆了下,有什麼向下滑落的聲音,沙沙地響。
尉遲瑾趕緊頓住,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
蘇錦煙也察覺到了,她抬頭往上看去,隻見一大片草木飛快地傾倒下來。
她驚呼“不好,滑坡了。”
話才喊完,腳下的泥土瞬間向下滑落,連帶著將兩人也卷了下去。電光火石間,尉遲瑾將蘇錦煙從背上拽進懷中死死地護著。
天旋地轉,周圍到處都是泥沙,尉遲瑾也不受控製地被泥沙推著往下落。這一刻,他什麼心思都沒有了,唯一想的就是懷裡人不要出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動靜停了下來。
蘇錦煙艱難地動了下頭,有濕冷的泥土落進了她的脖頸間,她睜開眼睛,四周一片黑暗。她這才明白過來,她們被泥土埋住了。
“尉遲瑾?”她的臉抵在他胸膛裡,稍微有一些縫隙讓她說話。
“尉遲瑾?”她又喚了一遍,心裡隱隱驚慌起來。
過了好一會,尉遲瑾才動了下“彆說話,我緩一緩。”
他聲音低低的,有些啞,有些難受,仿佛在忍著什麼。
很快,他又開始動作起來,伸出一隻手努力將背上壓著的石塊揮開,隨之而來的,便是一些亮光透了進來。
蘇錦煙大喜,有亮光就說明兩人埋得並不深,她們還有救。
於是,她也開始動手將扒開泥土,卻又被尉遲瑾壓了下去“你彆動,我來。”
蘇錦煙擔心腹中孩子,便也不敢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