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中有些人還保下了一些牽掛,有些人,卻已經隻剩下仇恨。”
蘇寒山也向他一抱拳,報上名號。
“護送於家兒女離開的一群人,要在三月初九之前,趕到吳寧事先在荒漠中設立的那座糧棧,白天警戒,晚上睡地窖,熬到大風沙天氣過去之後,再繼續趕路。”
“你們這一批,就是該走的人。”
而那奪門之變的罪魁禍首,可以說是太上皇,可以說是曹吉祥,可以說是武將石亨、文臣徐有貞。
蕭少鎡環顧眾人,說道,“蘇少俠剛才猜得不錯,這裡的人接下來確實要分頭行動,各有去處。”
鐵竹等人麵麵相覷,看向桌邊那幾個一直坐著沒動的人,眼中滿是驚疑之色。
朱輝定睛一看,卻連忙喊道:“彆動手,這也是我們的人,是吳參軍的朋友。”
他們拚死拚活,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行事無愧的上司,拚出一個前程,卻也正因為有了一官半職在身,在奪門之變後,成了最快遭到打擊屠殺的那批人。
鐵竹當初逃出京城時,死了幾個親如手足的兄弟,夢裡都是血和淚,卻說不定是在場所有人中,與奪門之變的血仇最輕的一個。
“我猜,你們是有一部分人要護送於家兒女離開,另一部分人,才是要留下的。”
朱輝淡然說道,“我們是要報仇。”
門外傳來一聲歎息,約有三十多個人,陸陸續續走進了這座破敗的院落。
然而在奪門之變當天,於謙居然沒能收到任何消息,沒能做出任何及時的反應。
最大的原因,就在於東廠潛藏的勢力。
此人正是當年於謙帳中的參軍吳寧,曾經坐到兵部侍郎的位置上,也就是兵部的二把手,僅次於於謙本人,堪稱位高權重,更兼神機妙算,日日在軍中走動。
他雖為避嫌,不至於做出一些掌控宮城的事情來,可皇城內外各個緊要之處,其實也都有願意為他報信的人,可以說是他的耳目。
他向眾人抱拳之後,目光落在蘇寒山身上,笑道,“我們進城之後,就察覺到這裡的情況跟預想的不符,東廠派到這裡的人,居然已經全部伏誅,想必是多虧了這位少俠。”
蘇寒山跟朱輝的對話聲音不高,那邊談笑風生的一群人,都沒有聽到他們兩個在說什麼。
蕭少鎡從懷裡掏出一張路線圖,拋給他們。
吳寧繼續說道,“我測算天文,查看地理,翻遍地方典籍記載,上溯至宋元年間,確定今年的平陽城一帶,會有一場不同於以往的大風沙,在三月初九開始,連吹七天至十天左右。”
吳寧瞧著於冕那張變來變去的臉,就知道這個侄兒心中有了頗多思慮,心中暗自搖頭。
“所以我聽說曹武伯要用於家兒女設局,釣出忠良舊部之時,才想儘辦法,聯絡不惜此生,決心報仇之人,有了一個將計就計的謀劃。”
蕭少鎡黑傘點地:“他們明日就要走,今晚必然說破,早些晚些,又有何差彆?”
朱輝不語,也在看著那些人,目光有些悵然。
“他們、我們,也都是一個個有血有肉,有心有思,有家有國的大活人。”
“你們把人手分散成兩批,隻會導致你們這些人被殺光之後,另一邊的人手也會更薄弱,更有可能讓兩邊的人,都淪落到悲慘的結局。”
“蕭少鎡,見過諸位。”
“隻要我們入了荒漠,他們不可能查清我們具體的行進方向,就算分散兵力,四處追殺,我們聚在一起對抗起來,也更有成算。”
吳寧向眾人見禮之後,也向蘇寒山道謝,而後才對蕭少鎡說道:“賢弟,你何必這麼急著說破?”
領頭的那人看著五十歲上下,頭戴方巾,身穿布袍,身形清瘦,長須花白。
“等他們到城中之後,風沙大作,兩眼難睜,人數再多,也必將混亂不堪,而我們卻有事先準備的雪蠶絲蒙麵,無畏塵土,可視百丈之物,趁亂突襲……”
吳寧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略顯蒼老的嗓音中,竟意外生出幾分金石般的激鳴,“以我等血肉之軀,闖開亂叢刀槍,直取那昭武伯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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