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鋪子內,秦流西對婦人道:“玉雪肌有奇效,卻也不是一貼藥就能好全了,這藥還得換幾次。可你若回家,你保不住這藥,甚至可能保不住你們母女的命。”
婦人臉色一白,想說什麼,嘴唇翕動。
她看向安靜睡著的女兒,吞了吞唾沫,道:“公子,我家燕兒這臉,一定得用這藥麼?我知道,它定是很名貴,我們隻是普通農戶人,隻怕……”
“你身上有多少銀子?”秦流西笑著問。
婦人一愣,連忙去摸身上的銀錢,掏遍了身上,才攤開手,一把可憐的銅錢呈現在秦流西麵前。
她赤紅著臉說:“就,就這些了。”
葉掌櫃呼吸一窒。
說實話,彆說肯出十倍價錢的塗三奶奶,就是他,心頭也開始滴,不是,是湧血了。
秦流西拿過她手上的銅錢,還剩下一個,把她的手合上,道:“這就夠了。”
婦人怔住,眼睛一紅。
夠?哪裡夠,把她們賣了都不夠的。
她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道:“公子,您是好心,我明白,卻不能連累了您。燕兒這臉,就這麼著,我也心滿意足,也認了。農戶家的姑娘,容顏差些兒,日子也總能過得去的。”
“我說了會讓她恢複好的,如果你怕我會被連累,倒不必再說。這樣,你們在長生殿暫且住下,這裡有大夫給燕兒換藥,也不必怕誰強搶了這藥去。”秦流西說著,還看了葉掌櫃一眼。
葉掌櫃一激靈,連忙道:“沒錯,長生殿也有院室可供病患臨時居住的。”
婦人有些猶疑。
司冷月見狀,飄到秦流西身邊,道:“秦大師,她有顧慮。塗三奶奶不是能受這個氣的人,她必會查,若查到這婦人夫家去,那夫家隻怕會來鬨騰。”
“不隻是鬨騰,是會丟命。”秦流西眸色森冷。
司冷月眉尖一皺:“你是說?”
“塗三奶奶不想錯過這玉雪肌,若讓婦人帶走藥,她必會前往這婦人家,隻需一句話,一點小恩小惠,這藥就能到手了。”秦流西淡淡地道:“她隻生了燕兒一個,在婆婆眼中,屬於不下崽的雞,既然不下崽,舍了也就舍了。兒子在,有銀子,再討一門新婦,生一窩崽子,有何不能?男人薄情亦然如是。”
她說著,又看向司冷月,道:“世間如你爹般深情的人,少之又少。”
司冷月眼神一暖,又想到這婦人的夫家,道:“可她們便是不回去,就在這,塗家人指點一二,這婦人的夫君隻怕也會找過來鬨。”
“長生殿,可不是誰都能鬨得起的地方。”秦流西神色漠然。
司冷月道:“雖說長生殿不怕,可為了避免麻煩,還得打算一二。你雖說不怕麻煩不怕事,就怕她們的命不受自己掌控。你要知道,在許多男人眼裡,老婆孩子都是自己的,隨他處置,他若真強行要把她們帶走,你一個外人,還有長生殿,也說不得什麼。農戶裡,也多的是打老婆甚至打死也不當事的夫家人,哪怕拎上法堂,也就打了幾個板子便算斷案的。”
司冷月語氣淺淡,可卻透著一股無奈和歎息,時代如此,世情如斯,女人的命運,鮮小有自己掌控的。
而農家裡,更是如此,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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