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收了壇,脫了道袍,把招青蔓那盞本命七星燈雙手呈遞給她。
“大師,這就好了?”招夫人緊張地問。
“好了呀。術已是破了,施術之人也叫我下了一個教訓,如今自身難保。至於那要借命的姑娘,你們自個有個心理準備。”秦流西漠然地道:“天道是公平的,不該拿的偏拿了,總有彆的地方叫她還回來的。”
母女二人聽了心中一凜。
“這術咒破了,招姑娘自己身上有何變化,想來也是深有體會的,我也不會誆你。”秦流西又說道。
招青蔓捧著七星燈,道:“是,隻覺得身上暖融融的,不見往日的疲乏。”
招夫人聞言有些歡喜,看著那盞燈問:“那這個燈該如何做處?”
“這盞七星燈你們也可以供在祖師爺前,也受一下信眾香火,清心固魂,就是這香油……”
招夫人聽到這裡,連忙道:“大師放心,香油錢我們自都會給得足足的,隻盼著觀中道長們小心照看就成。”
“好,放個七七四十九日也就妥了。”秦流西眉開眼笑的。
招夫人又是鄭重地行了一禮,又說:“大師法術高深,我們還想多求幾枚平安護身符的。”
“善人心誠,一切都好說。”另一種意思就是,香油給足,管有。
招夫人也是命婦,自然都明白,心想一會得把這香油添足了才好。
了卻一腔心頭大事,她心神一鬆,又咳了起來。
秦流西道:“夫人這咳喘,可需我扶脈?”
“您當真連醫術都會?”招夫人道:“我這咳喘,也有月餘,說起來我家姑娘開始倒黴,我也就開始了,良方也換了幾個,也不見好,有時夜裡咳得重了,是一宿都睡不得。”
“姑娘與夫人母女連心,這運道差了,自也會牽及至親,如今她好了,您這精氣神自也會慢慢的好。隻是久咳成症,於肺有損,於陽氣有虧,是病,就得徹底根治才能保壽元和使身體康健。”
招夫人聽她說得頭頭是道的,並不隻論道或叫喝符水,與其他的神道大有不同,心中已是大信了的,笑著揶揄:“我還以為大師會趁勢讓我喝些符水就能痊愈了。”
秦流西道:“有些符水可定驚定魂,但也並非所有符水都是治病救人的,如此,這大灃哪還有大夫?能說一貼符水就能治了病,多半都是騙人的,信不得,您也不必費這個錢。像您這樣久咳肺傷的,肯定還得對症下藥才行。您也彆說我唬您,光聽您咳,已是肺有喘鳴音,確實不好拖了,再拖,隻會更嚴重和成喘症,真正落下病根兒。”
招夫人還沒說什麼,招青蔓就緊張地道:“既如此,還請大師為我母親扶脈開方。”
“此處濁亂,我們換個靜室。”秦流西領著二人出去。
門外,玉長空已站了起來,看秦流西出來了,目露詢問。
“小神棍,這法做好了?”沐惜也跳起來,一雙眼睛看向招青蔓,想看看有沒啥不同的。
招夫人看到沐惜和玉長空,眉尖蹙了起來,擋在了招青蔓跟前,也擋住了沐惜的視線。
玉長空見她垂眸側身遮擋,便對秦流西點了點頭,拽著沐惜走開。
“大師,他們是?”
“夫人莫見怪,都是觀中的信眾,您這邊請。”秦流西指了路,帶著她們換了一個清淨的靜室。
沐惜被玉長空帶離,氣呼呼地甩開他的手:“乾啥你,大家不熟,你少來拉拉扯扯的。”
“你是外男,在人家姑娘麵前晃,是想當招家女婿不成?”
“呸!區區一個招家,還能容得下小爺這尊大佛?”沐惜叉著腰,一臉傲嬌地說:“他們想攀高枝,還不配。”
玉長空冷笑:“人家好好的姑娘,未必就想攀你這樣的小紈絝。”
“你是嫉妒我才詆毀我!”沐惜跳了起來。
玉長空懶得理他,自顧自走開。
沐惜眼珠子一轉,偷偷轉過去靜室窗下,嘻,不讓看,他偷聽!
秦流西取了藥枕,讓招夫人伸出手腕,雙指搭了上去,切脈半晌,又換了一腕,問:“病起之時,可有吃了什麼?”
招青蔓代為回話:“月前,母親忽然吐血嗽痰,晝夜難安,請了大夫前來,吃過一劑參耆湯,豈料這湯吃下去,母親這咳喘倒更重了幾分。”
“確是,當時喝下去後,隻覺得一汪穢氣直衝清道,胸臆間隱隱作疼,似煙如霧,極是惡心難受。”招夫人也道:“當時也隻當是天變了,貪涼受了寒氣才這般,豈料這一月來,良方換了幾張,倒不見痊愈。”
秦流西收回手指,又細看她的舌道,說道:“你這也不是寒症,是熱毒瘀結於肺,從而引起血敗肉腐成癰,所以才咳咯不止。參耆湯溫補,不對症不說,反而甘溫助陽更傷肺液,那大夫給你開這個方,怕不是個庸醫?”
招夫人嘴一張,忽地臉色微沉。
招青蔓也想到了什麼,一時沒說話。
那個大夫,卻是姨母薦的,如今兩事一對,安的什麼心,一目了然。
秦流西看她們臉色不對,知道自己怕是無意中道破陰私一件了,心想大戶人家的醃臢就是多。
她隻當沒看見,繼續道:“夫人此症問題不大,對症下藥就好,以生熟地黃各二錢,天冬麥冬各一錢五分,茯苓紫菀川貝……各一錢,吃上兩劑,就能煙消霧散。待得您喘息臥安,不旬日便能痰嗽俱止,此後加以調理,也就全愈大安了。”
說話的同時,她拿了狼毫筆,唰唰就寫下一張經方遞了過去。
招青蔓接過來看了一眼,道:“大師這經方,倒和真正大夫開的一般無二,卻不見符籙之類。”
秦流西莞爾:“道醫也是醫,不是畫符驅鬼就能治病的,要對症肯定得用藥材,你非要往道上去說,那我也能說兩句。就好比夫人此症,這肺屬金,腎屬水,肺金與腎水為母子關係,所謂金水一氣,水火同原,乾金既可生水,而坎水又能養金,金水相生,如子救母,這痰嗽邪火不就熄了?”
靜室窗下,沐惜捅了捅蹲在身邊裝死的雙全,喃喃道:“這小神棍,說的是天書吧?”
他咋一句都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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