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新形勢下,楊振已經不怎麼擔心在崇禎十五年與清虜進行全方位的正麵硬鋼了。
當然了,即使如此,楊振也知道策略的重要性。
因此麵對張得貴以及沉誌祥等人的疑慮,楊振緊接著之前的話頭說道
“你們不就是擔心單憑咱們金海鎮的實力,無法獨自撼動清虜八旗嗎?你們放心,一旦北伐清虜開始,我們金海鎮絕不會孤軍奮戰,本都督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都督的意思是?”
楊振這麼一說,張得貴立刻出聲詢問,而包括方光琛、沉誌祥等人,也都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楊振,等他接著說下去。
“嗬嗬,洪督師他們屯兵在遼西寧錦地區,差不多已經一年有餘了吧。那麼你們認為,當今聖上還能容忍他們在遼西寧錦之地,空耗糧餉無所作為多久呢?”
聽見楊振這麼說,早已洞悉楊振意圖的方光琛,立刻接過話頭,眯著眼,帶著笑,輕搖一把折扇,悠悠然說道
“沒錯,如果擱在以往,為保京師安寧,不被清虜侵襲,當今聖上或許還能接著容忍祖大壽、洪督師他們繼續按兵不動下去。
“可是現在,山東李青山之亂,已經截斷了江南到京師的漕運,京師與順天府等地,米價飛漲,江南錢糧入不了京師,朝廷錢糧斷絕,必定無法再支撐遼西那個無底洞。
“是以,最遲明年春,遼西十數萬兵馬必須做出抉擇,要麼入關南下剿匪,要麼北上進攻清虜,朝廷上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繼續容忍他們的無所作為了!”
這次返回旅順口後,楊振一直沒有抽時間召見方光琛,不過此時見方光琛從山東李青山之亂,能夠想到朝廷漕運斷絕,錢糧枯竭,當下衝他重重點了點頭。
“方諮議說的沒錯,現如今大明朝有限的財力全靠江南一地,江南到京師的漕運一旦斷絕,其影響非同小可,方諮議見一葉落而知秋之將至,果然心思縝密見識不凡!”
“哪裡哪裡,說到底,還是都督站得高看得遠,卑職不過是受到都督的啟發而已,受到都督的啟發而已!”
對於楊振的當眾誇獎,方光琛連忙笑著謙讓。
但是他滿臉笑容的神情,早已顯示出,對於楊振的肯定,他心裡十分受用。
以往楊振微末之時,方光琛跟楊振是平輩論交,甚至隱隱然還要高楊振一頭。
後來楊振當了總兵,他成為楊振總兵府裡的諮議參軍,在平時相交之中,依然是平輩論交。
就是金海鎮崛起之初,楊振待他也十分親近,一般都是以兄弟相稱。
不過現如今,情況不同了,雖然楊振的爵位沒有變化,依然是金海伯,可是其實力地位卻隱隱然超越過去一大截,連帶著方光琛也不敢再以過去的身份跟楊振平輩論交了。
尤其是楊振東征倭奴國的行動沒有帶他,之前被圍鎮江堡的時候,他也沒有跟隨左右,使得他接連缺席了兩場意義重大的戰事,順帶著其地位也不斷下滑。
這次楊振回來以後,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立刻召見他,更讓他有些憂心自己在楊振跟前的地位。
雖然他依然是金海總鎮府的諮議參軍、文官之首,這一點並沒有變化,可是照比以往,方光琛覺得自己在楊振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嚴重下降了。
也因此,當他聽見楊振當眾稱賞他的看法,他的心裡登時高興極了,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瞬間安定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寡言的李吉,突然站起來,衝楊振躬身說道
“都督,卑職這邊剛收到一些線報,說官軍會剿山東李青山賊亂,前不久剛剛取得了幾場勝利,已將賊軍合圍。
“另外還有消息說,李青山及其眾賊首,已經派了人與官軍接洽,很有可能在近期內接受朝廷的招撫。”
“哦?”
麵對李吉說出來的這兩個消息,在場諸人都是臉色一變,唯有張得貴麵無表情,顯然已經提前知道了。
而他身為總鎮府的協理營務處總管,也的確應該知道這些消息。
“消息可靠嗎?”
“可靠。”
“嗯。”
楊振聽李吉這麼說,便也沒有再細問下去。
畢竟在場的人多,楊振也不想迫使李吉將他安插出去的眼下暴露出來。
因此,楊振隻是嗯了一聲,抿著嘴,思考了一會,從自己的前世記憶當中搜索了一下李青山的死法,心裡有了點底,最後開口問道
“主持會剿山東賊亂的朝廷大員,是哪一個?”
“回都督的話,是兵部右侍郎張國維!據說張侍郎秉承首輔周閣老的意思,力主招安。”
“嗬嗬,招安,招安,文官喜歡招安,不過是擔心麾下武將憑借戰功坐大罷了。但是,國朝文武不和已久矣,張侍郎大人倒是想招安,想不動刀兵,然而其麾下大將,卻未必與其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