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息橋_我要怎麼說愛你_思兔 

歎息橋(2 / 2)

不客氣。我也回答。

自駕遊的跟拍到這裡告一段落。助理蜂擁而至為我們各自補妝,導演表示這段跟拍他們很滿意,接下來休息會兒,再拍晚上吃飯和露營。丁晨跟我咬耳朵,你倆蠻有c感的。

我一把掐住她腰間贅肉,小聲威脅,扣你獎金噢。

丁晨一把勾住我脖子,咬著耳朵嘀咕,你口嫌體直,不要不要的。

山腳下是一個水庫,傍晚涼風習習吹走了白天的熱意。肖覺淘米,接下淘米水放在水桶裡,上小煤氣罐上的爐灶小火熬著粥,我去密林逛了圈,未能看到夏天的螢火蟲,隨手摘了一些安吉夏天特有的梔子花。

肖覺問我去哪了。我說我想去看看附近有沒有螢火蟲。他告訴我,螢火蟲一般在濕地處,這裡偏乾,不太會有。倒是崇明的森林公園有。

但是我找到了這個啊。我朝他晃了晃手裡那捧侄子花束。

他見狀拿了個空礦泉水瓶,裝了些水將花插好,放在臨時搭建的桌子上。

梔子的香味驅散了夏日的疲倦和悶熱。我扶額盯著這束花看了很久。潔白,純香,生命若也能如此該多好。

他熬好了粥,用鐵碗盛了一碗給我。粥裡放了幾顆紅棗,我好奇問,怎麼還有紅棗,哪來的?

他邊炒雞蛋邊說,剛剛休息的時候去山下民宿買的。

這個雞蛋也是嗎?

他點點頭。

一碗粥,一碗香蔥雞蛋。我食欲大開,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會的他。都說男人的改變肯定因為女人,也不知道哪位女士出現在他後來的生命中,教會了他這些東西。心裡自嘲,我無緣也無福,索性尚有口福。

晚上我們去密林隨便轉了轉,我們在那片梔子花叢前矗立良久,雖然我與他很沉默,可是蟲鳴蛙叫還有風聲伴隨濃烈的花香,一切並不是真空一樣得安靜。隨後回到營地的躺椅上看星空。星河燦爛,不禁感歎生而為人的渺小。

導演拿了台本給我們,於是開始了機械的對話。

他問,明朗,你在美國一定很多人追吧。

哈哈哈哈哈哈,我大笑,沒人追,你呢,那麼帥談過很多女朋友吧。

他灼灼地看著我,認真回答,沒有,我隻有過一段初戀。

我心裡咯噔了下,章婷婷吧,你們在昏暗的茶館裡畫著人體素描,嗬嗬。

明朗,按照劇本你不應該順著問我她是誰,為什麼分手嗎?

額我愣了會兒看向導演,導演示意可以繼續,我機械地問,她是誰,為什麼分手?

肖覺揉了揉太陽穴,探過頭問我,有沒有興趣去蘇州的工作室看下我們修複的明清家具。

你這個轉移話題的速度也太快了。我噗嗤笑了出來。

他也笑了。

昏暗的夜裡,帳篷上掛著的夜燈亮了起來。這幾盞小夜燈讓我想起了讀書時候冰心奶奶寫的小桔燈。朦朧的橘紅燈光照亮了不大不小的一塊地方,掛在帳篷勾上像千家萬戶的窗口裡點亮的那盞等待歸人的燈。燈又是等,江湖夜雨十年燈。

十年蹉跎十年磨難,你在國內無風無浪,一看就是張沒被生活欺負過的臉;我在美國顛沛流離,我朝肖覺笑著笑著眼裡有了淚。他似乎察覺到什麼,隻是摸索著手上的馬克杯不再說話。

長久沉默中唯有知了和青蛙的叫聲。我們淡淡地互道晚安,我鑽進了我的那盞帳篷裡,在空氣中畫了個圈摁到胸口,自言自語,都會好的。絲絲橘黃的燈光襯著這夜,難得一夜好眠。

清晨醒來山裡的空氣令人一吐胸中汙濁。我舒展筋骨,簡單洗了個臉。肖覺好奇問道,明朗你不化妝嗎?

我說那麼熱化了也會糊掉,過會兒打個底防曬就行了。

場記大哥來來回回湊熱鬨,明朗你隨我們錄播到現在最爽快的。

丁晨趕緊過來以免再聊下去拉仇恨,全靠後期大哥們了。各位大哥辛苦了。

丁晨看著我摸了摸心口,我們明朗天生麗質,可是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誇自己。隨即捏了捏我的臉,叮囑道,明朗,要低調哦。

肖覺瞧著我們直樂,做明星也不容易啊。

丁晨趕緊問肖覺,小老板,有沒有興趣簽到我們公司。

肖覺瞥了眼丁晨,你那個長痘痘的朋友沒來嗎?

這句話逗得丁晨哈哈哈地笑個不停。

好想地麵此時裂個縫,能夠讓我鑽進去。

隨即導演清場,開始白天的錄製。

攝像機就位後肖覺將昨天接下來的淘米水拿去密林澆在地上,我倆一起收拾了帳篷等露營用具,又分類了生活垃圾。

看著打包好的東西,頓感勞動光榮。流汗地勞動能夠讓人忘記那些煩惱,真好。肖覺寬大的手掌遮上我額頭,我抬頭看他,謝謝。

其實我已經算是很高了,沒想到成年後的肖覺比我更高。寬大的手掌像把小小的遮陽傘,阻擋了初夏灼熱的陽光。

肖覺莞爾,不客氣。

錄製到這裡結束。導演宣布收工。

丁晨和助理們蜂擁而至,副導演追過來直誇,剛才那個好,太好了,太有感覺了。

我遠遠瞥見肖覺耳朵紅了。心裡偷笑,還是那個樣子。

丁晨咬著我耳朵,你是故意的吧。

你猜呢。我回答。

今天心情很好,特地和肖覺說,下班了,回見。隨即準備登上公司的車子回上海。

肖覺喊住我,故作輕鬆地問我可以加微信嗎。我挑眉看著他,他局促地僵著那隻拿著手機的手,猶豫了會兒,還是同意了。

好友申請通過後,他發來了第一條消息明朗,十年了。

我拿著手機,看著他打來的那句話,一會兒開屏幕一會兒關屏幕,直到快到上海,才回了他一個笑臉。

十年了,多麼像威尼斯的那座歎息橋。短短的一座橋,橋的一頭是市政大廳舉辦著歌舞盛會,橋的那頭卻是灰暗的監獄。每個從橋上走過的人,帶著命運的悲劇常常歎息,他們將會離開宏偉美麗的市政大廳,走到橋那端的死囚監獄。十年,我從天堂走向地獄,帶著一聲歎息回到國內。十年了,太多話太多事無從說起。

第二期播出的效果出奇地好,我在車子上的沉默被解讀為超模的酷和颯,我們兩個沒有順著台本演繹對話竟磕出了不少c粉,微博上一堆人喊著要肖覺出道,我自己反複看著經過剪輯後播出的節目,突然覺得好甜啊,自己成為了自己的c粉這是怎麼回事。

不出意料母親帶著喬喬姨氣勢洶洶地趕來現在我單獨住著的地方。一進門手包一放,點了根煙就問我,你和他怎麼回事。

丁晨想回答被我攔下,我拿了個煙灰缸給她,節目台本。

母親那雙曆經世事的眼裡透著藏不住的精明,嗬,你在事業上升期。

我說,那又怎麼樣。

母親有些求我,明朗,好好的好嗎?

媽媽,你真的沒有認出他嗎?我問。

她不斷地眨著她那雙美麗的鳳眼,有些結巴,他他

我點點頭。

那根煙她隻抽了一口,剩下的隻是拿在手上靜燃成灰。多少人生和故事,都像一根煙一樣,靜燃成灰。

她什麼也沒說,拿起手包又走了。喬喬姨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追上母親離去。

丁晨為我倒了杯水,拿了片心臟病藥,無奈道,明朗,自己開心就好。

夏天的第一場雷暴即將到來,灰蒙蒙的天,沉甸甸的雲,豆大的雨滴用力落下,閃電雷鳴,照出一切魑魅魍魎,讓所有的汙垢無處隱藏。

那年我出院後就被母親帶去了美國。住在紐約繼父的豪宅中。幾年平靜的生活後,也是這樣一個雷暴天裡,在繼父拳打腳踢下母親哭泣求饒,繼父指著鼻青臉腫的母親問我,“那幅你們家傳的仕女圖呢?那幅仕女圖呢?”

我哭著說不知道。

雷電閃過,繼父一臉猙獰,“你和你媽媽一樣,都是賤人。”

我操起花瓶砸向他,他歪頭躲過。

繼父一把拉過我的頭發,我摔倒在地,額頭開始出血,粘稠的鮮血讓我睜不開眼,楊開元問我,“那幅文俶的仕女圖呢?”

我牢牢護住身後的母親,拚命搖頭。

暴雨中,母親將我推出家門,她滿臉淚水朝我大喊,“走,不要回來了!”

那年我18歲,在準備讀大學。這天奪門而出後,從此輟學,跟著紐約的華人叔叔阿姨們學化妝學造型,輾轉於秀場和歌舞劇後台自食其力。而母親,人前是美麗的貴婦,人後時不時找到私人診所,她細膩的皮膚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我多次找到她,求她跟我走。

她默默抽泣,搖頭。

我恨鐵不成鋼,一度和她斷了聯係。卻又忍不住偷偷回到紐約見她。

診所的華人叔叔告訴我,你媽媽太要麵子了。

我唯有忍住眼淚用力生活下去,期待有一天可以帶她離開,照顧她給她優渥的物質生活。

就這樣周而複始很多年。我以為人生就是一場煉獄之時,因為夠瘦夠高,臨時救場意外成為了一名模特,簽了經濟公司,同時拍攝了一些廣告。於是我再次找到母親。

媽,跟我走吧,我現在能養你了。

她無奈搖頭。

媽媽,為什麼。

她悲傷地望著遠方,不說一句話。還是回到了繼父身邊。

那之後我定期給她打款,希望她能從經濟上擺脫對繼父的依賴,有一天能夠離開他。

我愛她,這個在保守年代背著流言蜚語勇敢生下我給我生命的女人;我愛她,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愛她,憐惜她,因命運對她的殘忍。上天給了她無與倫比的美貌,她的美貌像一場詛咒,隻給她帶來無止境的災難。美國那些年,我早已不再思考幸福對於我是什麼,我卻一直想給她幸福。這應該就是血脈親情。

肖覺的語音電話將我從回憶中拉扯出。

明朗。兩個字淡淡說出。我瞬間眼淚落下。

我調整呼吸,不讓他聽出堵在鼻腔中的酸澀。

我想帶你去蘇州的工作室看看。他說。

我說好。

他又問,什麼時候有空。

我翻了下丁晨標注的行程表,說,後天。

他說,後天來接你。

我說,好。

隨後我們互說再見。

掛了語音電話後,他問我地址,我定位了一個給他。

外麵的雨還在下,丁晨濕漉漉地拎著晚餐回來,明朗怎麼不開燈啊。

丁晨,陪我會兒。我抱膝靠著落地窗席地而坐請求道。

她在我身邊坐下,像個男朋友一樣攬著我,我的頭輕輕靠在她肩上,無聲落淚。窗外雷雨磅礴,窗內一池心碎。

我問丁晨,你談過戀愛嗎?

她猶豫了會兒回答,遇見過渣男也做過渣女,如果可以我想泡你。

悲傷突然一掃而空,我忍不住笑了。

她給我擦了下眼淚,用上海話念了首童謠,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兩隻眼睛開大炮,一炮開到城隍廟,城隍老爺哈哈笑。

我突然想到初三暑假那年的城隍廟之行。九曲橋上我們認真數著到底有沒有九曲。少年時候的肖覺喜歡穿白襯衫,乾乾淨淨清清爽爽。他常常用他那雙星辰閃耀的眼睛看著我,我常常陷於他的視線而後臉紅。錄節目時候的他黑了不少,愛穿深色的衣服,但是依然清爽乾淨。我們有相遇的緣分,幾次轉身後卻虛擲了青春。

我咬著指甲,猶猶豫豫開口,肖覺約我去他蘇州的工作室。

什麼?丁晨驚訝。

我答應了。

額丁晨傻傻地愣住了。

私底下。我補充。

丁晨輕聲問我,有戲?

我看著她,不知道。

什麼不知道。丁晨急得不行。

就是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乾嘛答應人家。丁晨又補充了句,渣女。

我抱住丁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丁晨,我怕,我怕,我想見他,可是我真的怕。丁晨,我命不好,我們家命不好。丁晨,丁晨,丁晨

丁晨一直抱著我等我平靜。她輕聲安撫我,明朗,不是你的錯。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好好活下去。

我擦乾眼淚,苦笑道,從前想賺錢可以接媽媽走,後來賺到錢卻想自由,現在有了自由又想能夠擁有更多。丁晨,相比許多人我其實擁有很多了,可是這個心它就像一個黑洞,擁有了一個又想另一個,我害怕但凡我想都會失去,但凡擁有都會毀滅。

丁晨抱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明朗你要的其實並不多,已經比很多人要好了。我知道你的,你從來都不是貪心的人。都會好的,都會好的。

我搖頭,不想再多說什麼。

肖覺掛了語音電話後,要來了歐明朗上海的住址。他打開地圖,一遍遍看著從上海家裡去到歐明朗家需要多久。

肖覺媽媽看了這次的綜藝後,狀似無意地問道,歐家老宅你們還給人家小姑娘了嗎?

還沒。

哦,那準備什麼時候回趟白溪裡,把歐家老宅還有那幅畫還給人家小姑娘。

媽,她不是小姑娘了。

肖覺媽媽撲哧笑了出來,對,大姑娘了,身材好人漂亮,而且氣質超級好,誰見了都喜歡。

媽媽你太八卦了。肖覺耳朵一紅,躲進了房間。

肖覺打開b站回看了一些網友的剪輯,這下不止耳朵紅,臉更紅了。隨即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輕輕念道,明朗,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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