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齊子姍是否能跟上他的腳步，走得又快又急，仿佛多呆一秒他便會窒息。出了彆墅大門，司徒赫哲一把甩開齊子姍的手。
踉蹌了幾步，頭還是撞上了車窗。腦子一陣陣暈眩，玻璃上映著她憔悴不堪，慘白如紙的臉，還有額頭那紅腫的傷口。
“上車。”又是簡單的命令，齊子姍沒有反抗，順從地上了車。
從那彆墅裡出來，她才感受到外麵的空氣是多麼鮮美。原來鼎鼎大名，洛城神話，竟是在這樣壓抑而扭曲的環境下長大。
難道，他會不懂親情，因為他從來不曾得到過。
車速越來越快，整輛跑車輕飄飄仿佛要飛起來。而身邊的司徒赫哲神情專注，冷漠中射出幽幽綠光，如同一頭受傷，卻無處發泄，尋找不到療傷地而狂怒壓抑的獅子。
隨著車速的加快，窗外的風景變得光怪陸離，不能成片，碎碎掠過。緊緊抓著安全帶，指關節泛白，過度的恐懼連尖叫都成了奢望。
司徒赫哲雙目赤紅，眉峰蹙成山，借著速度的快感來驅散心中那壓抑的悲哀。
“停車……停車……”再忍不住死亡的驚恐，尖叫出聲。胃裡有隻怪手在翻攪，幾乎在捏碎她的神經。
“吱”地一聲，車輪擦過馬路發出尖銳的聲響。齊子姍迫不得已，衝出車外，蹲在地上，乾嘔不止。
空空的胃沒有東西可吐，那股痙攣膨脹到了一定的程度再重重彈回。渾身虛脫，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感覺像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她不是怕死，而是這樣的死法太難受。乾嘔了好久，終於稍稍緩解了那份難以自抑的惡心感。
抬起頭，夕陽西下，澄亮的霞光包圍著司徒赫哲。倚著車，欣長的身影被光暈拉長，鍍上尊貴的金箔。剛毅的輪廓折射出冷光，整個人無比優雅，貴氣十足。
指間的煙霧氤氳了他的表情，看不出悲喜。幻彩霞光籠罩下，他身上竟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憂傷。滿溢後再難壓製的悲傷。
搖頭苦笑，像司徒赫哲這樣呼風喚雨，將彆人命運玩弄於股掌間的男人還會悲傷？豈不可笑？
勉強站了起來，腳步虛浮走向他。夕陽的金光照進清澈的眸子，脆弱卻堅定，閃著神聖的瑩彩“現在可以讓我見我爹地了嗎？”
鳳眸一挑，沒有掩飾流過幾許詫異和讚許，但隨即被濃稠的黑霧覆蓋。
“上車。”腳尖一旋，踩熄煙頭。褪去了受傷的戾氣，他又恢複了一貫從容優雅。
雖然對剛剛的飆車心有餘悸，卻不得不強迫自己上車，因為隻有聽話的孩子，才會獎勵。為了爹地，忍無可忍也要繼續再忍。
提著一顆心上車，這一次司徒赫哲的車速還算正常。開了近半個小時，駛入一家醫院的底下停車場。熄了火，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
身邊過份的靜謐令他側目一看，隻見齊子姍歪著頭睡著了。幾縷調皮的發絲遮住半邊臉，襯得膚色更加雪白。
長長的睫毛如蝶顫動，乾裂的唇泛起白色的皮屑，破碎的驚恐幾不可聞。黛眉擰成山丘，臉上布滿無儘的痛苦。
此時此刻的她脆弱得仿佛風一吹便會消失，欲拍醒她的大手僵在半空，久久沒有落下。
許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硬仗，身心俱疲，司徒赫哲重新回到車內，手指撫平她眉間的褶皺，輕聲說道“睡吧，沒人會傷害你。”
擰緊的黛眉緩緩舒展，驚恐的夢囈不在。
昏暗的地下停車場靜謐無聲，目光膠著在並不完美卻孱弱如水的臉龐上。心空蕩蕩的一角竟奇異地被填滿，不知不覺困意襲來，司徒赫哲放任自己墮入夢鄉。
夢中的景象零亂破碎，齊子姍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還有媽媽。薄霧如紗籠罩著媽媽的臉龐，她已經認不出她的樣子，卻記得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茉莉花香。
細碎的夢囈驚醒了淺眠的司徒赫哲，劍眉擰成山峰，是懊惱。每次見老頭，他的心情總會鬱悶上好一陣子，甚至一定會失眠。
今天卻意外地睡著了，這是他十八年來從未有過的情景。
“媽媽……媽媽……不要走……不要離開姍姍……媽媽……”搖著頭，淚自眼角蜿蜒而下。冰晶樣的淚落在司徒赫哲，不知是因為那藏在靈魂深處的呼喚，還是她的表情太過壓抑痛苦，竟心生不忍。
“你醒醒……”用力搖晃著齊子姍，仿佛要將她從遙遠可怕的夢境裡拉回現實。
“唔……”幻影消失，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張過分俊逸卻冷漠如冰的臉。一個激靈，瞬間驚醒。
迷離的水眸含著未散儘的霧氣，迷幻水沼，形成可怕的漩渦，司徒赫哲就這麼愣愣看著她，半晌不動。
四目相對，司徒赫哲鳳眸中來不及隱去的悲傷和擔憂化成絲纏著齊子姍的神經。同時怔忡莫名，被黑漩渦吸走靈魂，不知所以。
“咳咳……”推開她，輕咳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失態“想見齊傲天就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