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爺戲謔的話剛一出口,就感覺衣領一緊,整個人被人從椅子上拔地而起。
下一刻,重重的一拳,捶在他清貴俊美的臉上。
駙馬爺的臉上頓時多了兩條滑稽的鼻血。
他麵色大變,狼狽的捂住口鼻。
看向眼前人的眼神,凶的像是要嗜血。
景昭嫌惡地收回手,癟著嘴蹦回沈棠身邊。
伸出沾染點點血跡的手,委屈巴巴道:“娘子,臟了……”
他烏溜溜的眸子瞪得溜圓,支棱著五隻手指,嫌棄的遞到沈棠麵前。
沈棠頓時意會,從懷中抽出絲絹,細心地把他瑩潤修長的手指,擦拭乾淨。
這才緩緩轉眸,眼中慍色漸濃。
“駙馬爺,爹爹有涵養,我可沒有。駙馬爺在沈家說話,還是客氣些比較好。”
駙馬手忙腳亂,總算堵住鼻孔的血跡。
聞言,黑沉著臉抬起頭。
清朗的嗓音中壓抑著滔天怒氣,“侯夫人,你公然指使靖遠侯爺毆打當朝駙馬,這就是你的家教麼?”
沈棠嗤笑一聲,慢條斯理地掀起眼皮。
“我自幼生長在邊關苦寒之地,自然不像駙馬爺金尊玉貴,受過好的教育。”
“隻是不知駙馬爺是讀了哪些聖賢書,才教得您做儘齷齪之事,還能有臉恬不知恥的張揚。”
“不知韓尚書若是知曉,自己精心教養的嫡子,竟是這般卑劣醃臢,還有沒有臉麵在朝為官。”
沈棠這一番話,算是把駙馬爺從裡到外罵了個遍。
駙馬爺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他是尚書令家的嫡次子。從小受家人寵愛,順風順水。
因著家世容貌出眾,走到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
這麼多年,連句重話都未曾聽人說過。
人生中僅有的兩次吃癟,就是在沈焱與沈棠身上。
年少時,他冠絕京都,卻偏偏遇上了同齡的沈焱,處處壓他一頭。
就連娶的妻子,都對沈焱念念不忘。
如今人到中年,還被沈棠一個小丫頭指著鼻子罵。
這讓他如何能受得了。
駙馬爺頓時冷叱出聲。
“你如此尖酸刻薄,一點女子的嫻靜典雅都沒有,真是丟儘了世間女子的臉麵。”
“京都有頭有臉的人家,怕是都不敢要侯夫人這樣尖酸的主母吧。”
駙馬爺瞟了眼景昭的方向。
沈棠沒有絲毫慌亂,揚了揚唇,淡聲道:
“不過是幾句公道話,如何算得上尖酸刻薄。”
她斜睨了駙馬一眼,戲謔地揚起黛眉,輕飄飄吐出一句。
“駙馬爺連下作的事都做了,怎麼幾句公道話還聽不得了。未免也太有失男子風度了。”
駙馬爺神色有一瞬間地陰鬱。
知曉在口頭上,占不到沈棠的便宜。
便把矛頭再次轉向沈焱。
他嘲諷的翹起唇角,“沈將軍,侯夫人畢竟是外嫁女,這沈府的大事,怎麼也由不得她做主吧。”
“不如沈將軍把侯夫人請走,咱們再繼續解決當下的問題。”
駙馬爺老神在在,明顯是想把氣人的沈棠支走。
看他一直針對沈棠,沈焱卻不樂意了。
他皺緊眉頭,麵露不悅。
“你挺大個歲數,跟個孩子較什麼勁。”
“棠兒是我沈焱的女兒,隻要我沈焱在一天,棠兒就做得了沈家的主。”
“我這個做父親的都沒說什麼,哪裡輪得到你指摘她。”
“你若是愛給人當爹,看那裡。”沈焱指了指沈清禾的方向,“那才是你的女兒。”
駙馬爺口中的話堵在喉間,麵色肉眼可見地驚訝。
“你知曉沈清禾是我的孩子?”
“這有什麼難猜的。”沈焱不以為然。
駙馬爺表麵上光風霽月,內裡卻最為陰沉計較,若沈清禾不是他的女兒,他能舍下兩萬兩紋銀才怪。
他連數十萬邊關軍都能調教得明明白白,駙馬爺這點小九九,簡直不用太費心思。
沈焱疏冷的端坐在那裡,視線掃過眾人。
駙馬爺驚詫,長公主慍怒,如姨娘緊張惶恐。
他心裡暗暗搖頭。
如姨娘日後怕是要有苦頭吃了。
駙馬爺可不是個良配。
再加上長公主那善妒的性子……嘖嘖……
沈焱淡淡品了口茶,心中並不同情。
一切都是如姨娘自己選的,日後有什麼結果,也該好好受著。
惶然的如姨娘瑟縮在地上,明顯注意到沈焱的視線,她淚眼盈盈,後悔如潮水般在心中翻湧。
喃喃道:“將軍……妾身知錯了。”
“求您,求您把妾身繼續留在沈府吧。”
若是離開沈家,她無人依靠,必定命如浮萍,被長公主欺淩致死。
她如今六親無靠,隻能寄希望於沈焱的善心。
此言一出,長公主手中的茶盞,重重摔在桌案上。
“放肆!”
“不要臉的狐媚子,沈將軍豈是你能覬覦的。”
“你做下如此不要臉的事,憑什麼還妄想留在沈家。”
長公主手中的絲絹都要被扯爛了,嫉恨的瞪著如姨娘。
如姨娘頓時抖得更厲害了。
她對長公主的恐懼,早就根植在骨子裡了。
當初,她少女懷春,偶遇了風流俊美的駙馬爺,在他的海誓山盟下,稀裡糊塗與他做了出格之事。
她當時並不知曉駙馬爺的真實身份,隻以為他是哪個世家大族的公子。
得知懷上身孕時,她欣喜異常。以為就算不能做他正妻,做個妾室也是能的。
卻沒想到,偶然得知,他竟然早已成婚,還是長公主的駙馬。
那時候,外麵盛傳,長公主善妒,駙馬爺從小一同長大的丫鬟,懷孕後被去母留子。
當時韓芊芊的生母剛死,就被人一塊草席扔了出來,如姨娘登時嚇破了膽,打死也不敢進公主府。
她深知,她家雖是書香門第,但家世並不顯赫。在這權貴遍地的京都,她家那八品小官,隨便一個人都能踩死。更彆提是權勢滔天的長公主。
驚慌之下,如姨娘日日垂淚,本想暗中打掉孩子,卻被駙馬爺發現。
想到這裡,如姨娘怔怔抬起頭,一串串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嗚咽地看著駙馬爺。
“當初是你說,隻要我嫁進沈府,就保我們母女平安的。”
如姨娘毫無尊嚴的膝行到駙馬爺麵前,卑微的拉住駙馬爺的衣擺,祈求道。
“求你,看在我們多年情分上,不要不管我。”
駙馬爺不動聲色地扯回衣擺,看著上麵臟汙的血手印,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如姨娘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情緒,心裡頓時一涼。整個人頽萎在地。
沈焱眉梢挑動,猶疑道:
“駙馬,是你指使她設計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