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沈棠臉有些發燙。
她木著臉,手掌放到景昭頭頂,手腕用力,把景昭的腦袋扭到一邊。
不自在道:“彆鬨。”
“願意看熱鬨你就看吧,彆出聲就行。”
“唔……”景昭掩在睫毛下的眼眸有些失落,兩手放在膝蓋上,乖巧的坐直。
沈棠輕舒了一口氣,無視景昭灼人地目光,好奇地看著沈清禾的反應。
沈清禾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剛剛的誌得意滿被擊碎,隻剩下滿滿的難堪。
聽著下麵逼迫的聲音,臉色難看地攥緊拳頭。
退錢,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錢她早就計劃好,要用來囤積炭火。
當錢送去錢莊那一刻,就已經被安排好的人領走。
如今,估計一分一毫都未曾剩下。
隻是無論她怎麼說,大家都不願再信任她。
無奈之下,沈清禾隻能懇求地看向三皇子。
“殿下……”
三皇子目光一冷,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事,沈清禾也能弄出紕漏。
沈清禾的計劃他也清楚,自然知道,現在絕拿不出錢。
看到沈清禾吞吞吐吐,隱約間,不少人的視線射向三皇子。
兩人做事不算隱晦,幾乎大部分人都清楚,沈清禾的合作者就是他。
三皇子避無可避,眼中厲色一閃,站起身。
“諸位,稍安勿躁,請聽本王一言。”
他麵色鄭重,走了出來,對著四麵的賓客,朗聲承諾。
“想必諸位都知道,本王與沈二小姐合作,一同開了這暖香閣。”
“請諸位相信本王,你們所投入的銀錢,絕不會有所虧損。”
周圍安靜了一瞬。
丞相夫人率先開口。
“三殿下,這件事你能保證麼?”
“自然。”
丞相夫人眯了眯眼,說出大家的疑問。
“可否冒昧問一下,這錢你們為何不願退回麼?”
這銀錢送到錢莊不到半個時辰,派腳程快的人,片刻便可以取回,平息眾人的怨憤。
沈清禾與三皇子卻百般推脫。
這般異常,必然是有所圖謀。
看出丞相夫人眼中的探究,三皇子遲疑一下。
含糊地解釋道:“此事事關機密,本王暫時不便明說。”
他眼神幽深,加重砝碼。
“若是諸位不信,本王願意作保。”
“最遲兩個月內,大家的本金和子錢,將會一分不差償還到諸位手中。”
眾人遲疑地對視一眼,皇位之爭變幻莫測,前途未定之時,自然不願與三皇子撕破臉。
丞相夫人反應很快,率先答應下來。
“好,既然殿下您作保,這錢我丞相府就先不退了。”
“我也不退。”
“我也一樣……”
眾人紛紛應和。
沈清禾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三皇子麵色卻不算好。
經曆這場事,這品酒宴自然也開不下去了。
淑貴妃有些掃興地找了個借口,草草結束了宴會。
賓客們自然也相繼離席。
三皇子給沈清禾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走到禦花園假山後。
一到無人處,三皇子頓時變了臉色。
他眉目冷峻,溫和的假象全部褪去,沉沉地盯著眼前人,“沈清禾。”
沈清禾莫名地心裡一緊,手指不自覺地相互摩挲。
有些心虛地抬起頭,“三殿下,不知您叫我來,所為何事啊?”
三皇子微微躬身,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本殿下是想提醒你,這次,絕不可出錯。”
“本殿下身邊,不養無用之人。沈清禾,你明白麼?”
他眼底的森冷,像是冷冽的利刃,直逼沈清禾心底。
沈清禾手指瞬間冰涼,強撐著牙齒打顫的衝動,保證道:
“殿下放心,再過幾日,隻要大雪來襲,殿下就會知道,臣女夢中所言會一一成真。”
“嗬……”三皇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探究地看著沈清禾。
不由想到,前幾日,沈清禾送來的信件。
上麵寫了很多隱秘之事。
那些事情,隻有死人和貼身之人才知道。
調查之後,發現沈清禾確實沒有本事,在他身邊安插眼線,這才勉強相信,她被“神仙托夢”的話。
若隻是如此,出於謹慎,他第一反應就是殺人滅口。
可是看到末尾時,卻改變了想法。
信件最後,沈清禾筆墨濃重,寫下一行字。
【殿下才是皇命所歸。】
三皇子頓時野心翻湧。
這次,他倒要看看,這暴雪會不會來。
沈清禾說得話,到底能不能成真。
若是這件事成真了,那皇命一事……他忍不住呼吸急促了幾分。
心中的不耐再次壓下,又恢複成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溫聲囑咐道:“沈二姑娘,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府吧。”
“是,殿下。”沈清禾幾乎本能的想要逃跑。
卻在離開的瞬間,頓住腳步。
她咬了咬唇,明暗的燈火下,假山陰影中她的黑眸有些陰寒。
聲音冰涼,“殿下,臣女還有一事,想要勞煩您幫忙。”
“何事?”
“江南杜家行事狂妄,壞我們大事,不能留了。”
“哦?”三皇子有些詫異地挑眉,輕笑道:“那是你嫡姐的外家,你還真敢下手。”
沈清禾恭敬地俯了俯身,柔聲道:“壞了殿下您的事,就算是臣女自己的外家,也絕不會手軟。”
“在臣女心中,隻有殿下才是最重要的。”
她含情脈脈地看著三皇子。
很滿意沈清禾的衷心,三皇子麵色舒緩,隨意地揮揮手,“如你所願。”
不過是一個商賈之家,處理起來也算不上什麼麻煩事。
“多謝殿下!”沈清禾麵色一喜,離開的步伐分外輕快。
在宮門遇到沈棠時,沈清禾唇邊含了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
低聲喃喃道:“沈棠……”
“我倒要看看,你還能高興多久。”
沈清禾一甩車簾,率先上了來時的馬車。
遠處,沈棠瞥了她一眼,便沒再看。
頭疼的看著馬車內,蜷縮成一團,裝隱形人的景昭。
無奈道:“景昭,你以為你縮成一團,我就看不見你了麼?”
景昭茫然地抬起頭,“還能看見麼?”
他動了動身子,身體弓成蝦米狀,雙手抱住頭,背對著沈棠。
聲音從胳膊處,悶悶的傳出來。
“娘子,這樣呢?”
“還能看見昭昭麼?”
沈棠險些被景昭逗笑,她輕咳一聲,壓住喉間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