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母的心傷透了,其後種種,不過大家維持著麵上的和氣,把日子過下去罷了。
總不見得真鬨到和離的地步。
若是姑母,若是阿娘,或是舅母,昔年小姑父納錢氏進門,主母茶是一口都不會吃,必得和離的。
小姑母做不到。
那是性情使然。
然而恐怕所有人都沒想過,那不僅僅是長輩們之間的陳年舊事,同樣也會積在年幼的裴清沅心中。
成了一輩子忘不掉的陰影。
她親眼見過爺娘如何恩愛攜手,又親身經曆了長達半年之久的寵妾滅妻行徑。
所有的感情,似乎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儘管後來有人在努力彌補,儘力修複,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她不是不願傾慕明朗小郎君,而是不敢,也不信。
情愛二字,於裴清沅而言,意味著欺騙和背叛。
所以她從未有過期盼。
如果是彆的事情,薑莞尚且能想想法子,勸上一勸。
七年心結,她憑什麼開解?
薑莞無言,緊握著裴清沅的手,再沒說什麼。
“我有時候還是會想,但想不明白。”
裴清沅忽而開了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溫蜜“她很美,我那樣小的年紀,對這世間的美醜還沒有那樣明白的時候,都不得不承認,她是極美的娘子,乃至於七年過去,我到了如今這個年紀,回想起她,仍然覺得,在過去十幾年中,我所見過的美人裡,竟無一人比得過她。
可是阿娘差在哪裡呢?”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阿娘年輕時候難道生的不美嗎?可見問題不出在這上頭。
那是阿娘性情脾氣不好?”
薑莞縝著臉,麵皮緊繃著。
誰敢說沛國公府的小姑奶奶是個脾氣不好的女郎呢?
從在家做姑娘,到嫁去河東為裴氏宗婦。
小姑母的好性情都是出了名的。
所以……
“所以珠珠,你看,生得漂亮,性情頂好,也未必能叫郎君一心一意過完一輩子。”
薑莞心頭一震。
她在說自己。
果然裴清沅抽回自己的手,整個人見了些許頹喪,把自己丟進軟枕裡,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像不像是另一個阿娘?”
“表姐,姑母她們……”
“我知道。”
裴清沅還是曉得她要說什麼,按了按她“這婚事我也接受,隻要阿耶阿娘鬆了口,我說了,父母之命,對我來說,嫁人這事兒沒什麼值得期待的,更像是一種使命。
是我身為河東裴氏嫡長女,該做的。
嫁高門,做宗婦,持中饋,立賢名。
至於彆的,我沒想過,也不想去考慮。
你無非想說嫁在郡王府中,有姨母看著,有舅舅護著,表兄他也不敢胡來,這輩子肯定是一團和氣就過去了。
但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
阿舅和姨母也不能護我一輩子。
早晚是各過各的。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各掃門前雪。這話我說著,你聽著,或許覺得涼薄,但實際上不就是這麼回事兒。”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舒展“我今年十六,表兄見我容色傾國,驚為天人。
等到我四十六,容顏老去,他還會這樣小意溫柔,處處為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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