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薑元曜的婚事是在九月初時定下的。
薑護帶著母子兩個去了一趟弘農,換過庚帖,合過婚書,三書六禮,擇定吉期,定在了來年三月裡。
順道還提起了薑元瞻跟周宛寧二人的婚事。
說是定下的早,不好再拖上這麼長的時間,楊家人明事理,更不拘小節,也默許了。
於是就把婚期暫定在了十月中旬。
其實九月底時就有吉日吉時的,可薑莞大約那時候要生產,顧氏無暇分心,總要先顧著一頭,與周家說過,盧夫人也能理解,兩家好商好量的,便就這樣定了下來。
九月二十三,薑莞生了。
她本來就到了臨產的月份,這些天鬨過好幾次,胎動發作,但每次發作之後又沒生產下來。
禦醫們愈發著緊,說是就在這幾日,總要小心些。
顧氏是在二十那天就索性搬到了蜀王府看顧她。
她是頭一胎,生產那天折騰了足足四個時辰,她實在是太疼了,叫聲嚇人的很,可是到後來,力氣漸次不足,趙行站在院子裡,甚至聽不見她的聲音。
他急的不行,就要往裡衝,被聞訊趕來的薑氏和小薑氏兩個人一左一右拉住了。
本來薑氏在家裡等消息,小薑氏也留在國公府裡看顧裴清沅,結果一聽說薑莞胎動發作四個時辰還沒生下來,誰都坐不住了。
天色已經晚了,日薄西山,斜陽下的橘色本是最溫暖的顏色,趙行卻手腳發涼。
他轉頭看薑氏,鬢邊盜出一層層的冷汗來“皇嬸……”
“急什麼?”
薑氏縝著臉“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她是頭一胎,自然艱難些,產房血腥,哪裡是你能進的地方?老實待著!”
饒是這種時候,薑氏也說不出幾句和軟的話來寬一寬趙行的心。
小薑氏倒是也死死地拽著趙行不敢撒手,生怕他一時衝動跑到產房裡麵去似的,聽了薑氏的話,心下不免要歎氣的。
阿姐從年幼時就是這麼個跋扈性子,說話來又不饒人,嘴硬得很。
分明也是擔心,既擔心珠珠,又擔心蜀王,可見了麵,非要拿話去噎人不可。
她無奈,搖了搖頭,才軟著聲勸趙行“你不要急的這樣子,阿姐說的是,珠珠是頭一胎,生產艱難,這話禦醫肯定跟你說過的,倘或有什麼不好的,禦醫難道敢不來告訴你嗎?阿嫂還在裡麵陪著呢,不會有事兒的。
知道你擔心珠珠,可自古也沒有說女子生產,夫婿在產房陪著的。
不叫你進去是為你好,你安心在外麵等著,孩子生下來,還能不叫你看嗎?”
趙行麵色仍為舒展,眉頭也緊鎖著。
他當然知道生產乃是婦人的鬼門關,這事兒要緊得很,一個弄不好……
從來也不是這樣蠍蠍螫螫的人,可遇上她的事兒,就成了沒有分寸的愣頭青。
兩個人拽著他,分明是怕他不聽勸。
趙行搓了搓手,說了聲知道了,倒漸次安定下來。
等了約有半個時辰,穩婆喜笑顏開的從屋裡跑出來,雙手上分明還沾染著薑莞的血。
她是報喜的人,也顧不上這個,快步下了垂帶踏跺,朝著院中眾人方向快步而來,蹲身下去一拜禮,眉眼彎彎的笑著“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母子平安!小殿下健康的不得了,王妃實在是累壞了,沉沉睡了過去,國公夫人還在裡麵陪著呢,叫奴婢出來回稟一聲,請王爺放心!”
其實方才孩子落地,那一聲啼哭,洪亮的很,他們站在院子裡就聽見了。
薑氏還打趣了兩句,說是當年薑元瞻落地都沒哭的這樣大聲的,可見這孩子有多康健了。
其實有關於生男還是生女這個事兒,趙行有私心。
他更希望得個女孩兒,最好是像極了珠珠小時候那樣子。
那種感覺很微妙。
他又想著若生個兒子,隻怕將來纏著珠珠,是要同他搶的。
隻是身為親王,他的王爵將來總要有人繼承,又非得生個男孩兒不可。
為這事兒他還跟珠珠商量過。
原本說的是生兩個,一兒一女最好,總要兒女雙全才完滿呢。
看看這些年皇叔皇嬸也好,阿舅舅母也好,誰不羨慕國公府有個她?
乖巧伶俐,到底還是有個女兒貼心。
但如今趙行心裡再不那樣想了。
·
薑莞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屋中血腥氣散去大半,她剛生完,身體虛,不能開窗通風,但一屋子血腥氣隻怕她醒來也不舒服,趙行想了好些法子,才把那些血腥氣散去的。
她醒過來那會兒已經沒什麼血腥。
趙行就坐在床邊陪她。
兒子不在。
薑莞眼神迷蒙著,想抬手揉一揉,可就算是沉睡許久,這會兒仍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趙行上了手,替她揉了揉眼睛“禦醫說你沒有大礙,隻是頭一胎生產艱難,累著了,休息兩天便沒事,給你開了凝氣安神的方子,一會兒叫她們端來,把藥吃了。”
她才問趙行“孩子呢?”
“乳母抱下去了,我已經吩咐人往宮裡去報喜,你睡著的時候,父皇派了好些賞賜出來,我看過,除了定例之外,還多了許多東西,送來的乳母和服侍的人也都是貴妃早就安排好,精挑細選出來的,我想著留下便留下吧,還是先緊著你自己選好的人用,她們留下來是咱們做晚輩的接了長輩關心。”
趙行又給她掖了掖身上薄被“我一並同父皇回了話,他雖然是長孫,照說名字該父皇來取,但我回了不必,等以後阿兄的孩子落地,再叫父皇取名,咱們的孩子,咱們自己定。”
薑莞都說好。
反正這些也是早前就商量好的。
他倒不是跟晉和帝對著乾。
自從那次在福寧殿把話說開之後,趙行心裡的疙瘩一點點的變小,確實時常進宮去請安。
他這麼做,無非是把趙禹擺在前頭,把自己的態度擺的清楚。
如今趙奕不在了,就他跟趙禹兩兄弟,偏偏他成婚在前,孩子都落生下來,前些日子他時常愁眉不展,薑莞再三追問,他才肯說,原是朝中有些風言風語。
說白了,有時候兄弟鬩牆,本不在手足之間,而在朝堂黨政。
很沒意思。
那些人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來挑撥破壞人家的兄弟感情。
趙行也覺得煩,還專門去過一趟肅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