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建奴隻不過是一個統一稱呼,在這黑山白水間,茫茫數千裡的遼闊土地上,各種部落勢力何止百十個?若是一個個橫推過去,估計十年後也不可能令其歸附。
不過,最大的好處便是,在很多古老的野人部落裡,其唯一的文明傳承竟然是大明朝,這就不得不令曹文詔們感歎,當初的太祖皇帝到底該有多猛,竟能鎮壓此間兩百餘年不敢造次……
“侯爺,據探馬回報,建奴莽古爾泰派遣一支三萬人的鐵騎,一路向北而來,似乎要對我們不利,要不要整備兵馬進行阻擊攔截?”一名參將突然說道。
“不用,不就是三萬騎兵麼,”曹文詔笑道“上一個月咱們的先鋒營突襲科爾沁草原,滅殺建奴騎兵九百餘人,這是驚嚇到他們了;
不過,也僅僅是驚嚇而已。
表麵看來,咱們經略的這一片野人部落領地,絕大多數都是山東海運過來的農夫,開荒種地還差不多,應該不適合征戰。
就讓這個錯覺一直保留下去吧。
莽古爾泰被山海關攔截,一時半會攻打不下來,隻能考慮長久消耗著,那麼,咱們開墾出來的千萬畝良田,便成為他們嘴裡的一塊大肥肉了,嘿嘿。”
諸將笑了起來。
沒有人比他們更加了解這片土地。
從一開始,曹文詔他們的經營策略,便嚴格按照草包皇帝朱由檢的‘全球領主’來設定,一步一個腳印,伐木,修築,開荒,種田,養殖,暴兵……
不要說三萬騎兵,就是三十萬騎兵撲殺過來,曹文詔都有信心將其一一滅殺。
兩條並行鐵軌,晝夜之間,即可將大批的精銳軍隊運送到千裡之外。
再加上沿途數十座水泥混凝土城堡,就算是火炮轟擊在城牆上,也不過炸出狗頭大小的一些坑坑窪窪而已,根本就不懼建奴騎兵的衝鋒。
“而且,以本侯判斷,所謂的建奴三萬鐵騎,應該不過是一些老弱病殘或者北蠻其他部落的騎兵,被莽古爾泰征調過來,想要奪取咱們的果子。
同時,也可能是為了製造遼西走廊空虛的假象,是給咱大明下的一個圈套而已。
不用在意,你們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生產上,打仗的事情,有我曹文詔一人足矣。”
曹文詔頗為自負的繼續說道“更何況,咱手裡不是還有萬歲爺留下的兩樣秘密武器麼,嗬嗬。”
諸將依然有些躊躇。
萬歲爺留下兩樣秘密武器?此事,大家並不知曉啊……
……
盛京,皇極殿。
一場爭論從清晨持續到黃昏時分,卻是誰也說服不了誰,一時間堅持下來,就等著建奴皇帝莽古爾泰定奪。
爭論的核心問題,是要不要真的讓那三萬精銳鐵騎,調轉馬頭,撲殺向野人建奴領地深處。
曾幾何時,他們的祖先從鹿鼎山上下來,在茫茫雪原和密林間謀求一條活路,打獵、捕魚,也曾有過一段天真爛漫的時光。
然後,隨著建奴鐵騎一路南下,能夠放羊牧馬的領地越來越廣闊,人的心,也開始越來越大。
大到,想一口吞下小半個大明朝。
因為,這一支建奴出現過幾位桀驁不馴、英勇善戰的大首領,一路吞噬,將包括察哈爾草原、科爾沁草原等大大小小近百個草原部落,一一收歸麾下,成為一個強大而野蠻的部落聯盟。
尤其是現如今,已經公然登基稱帝。
時間長了,就連穩坐皇位的莽古爾泰都覺得,他和他的大金國,似乎已經足夠可以與大明朝扳腕子了……
……
“咱們的三萬鐵騎,是不是已經繞過科爾沁草原了?”突然,建奴皇帝莽古爾泰沉聲問道。
“啟奏陛下,前幾日才抵達科爾沁草原的巴爾渾,預計這一兩天便可進入東海女真領地,與盤踞那裡的野人部落接頭。”一位不值得擁有姓名的貝勒笑道
“大明狗皇帝以為,在東海野人領地培植一支墾荒大軍,便能對咱們構成威脅,殊不知,咱們的皇帝汗早有預料,就等著那些漢人種出來的糧食成熟,成為咱們的軍糧,哈哈哈……”
眾王爺、貝勒和一些漢人文官哄堂大笑。
遼東以北的廣袤天底下,最適合的,還是放羊牧馬,狩獵捕魚,並非那些漢人熱衷數千年的農耕文明,這是建奴朝廷上下一致看法。
當然,其中也有一些漢人文官,曾經不止一次的給莽古爾泰諫言,加大對黑水白山一帶的開發建設,均被皇帝、王爺、貝勒爺們給否定了。
用建奴們的話講,鹿鼎山乃女真龍興之地,豈能在那裡大麵積墾荒種地……
……
與此同時,科爾沁草原深處,三支精銳鐵騎悄然潛行。
三支大軍,呈三角互抵之態勢,猶如一柄鋒利大鐵劍,在茫茫草原的落日餘暉下,拉出三條綿延數十裡的暗影。
草長鷹飛。
入夜十分,一場寒涼秋風吹佛過草原,雨便落了下來。
長夜綿綿,大雨如注。
在某座甚為巨大的帳篷裡,柴火燒的正旺,三根鐵茶子中間,吊著一口大鼎,鼎中燉著大塊的羊肉,發出咕嘟嘟的聲響,令人莫名的覺得有些心安。
肉香彌漫時,一位身穿羊皮戰裙、鹿皮靴子的貝勒爺,令人搬來一大壇烈酒。
順手拍開封泥,酒香四溢。
大帳裡十二三人紛紛側目,眼中流露出熱切的饞意……
“吃著科爾沁草原上的肥美羔羊,不喝幾大碗漢人釀製的美酒,總感覺差點意思啊?哈哈哈。”那名貝勒爺先給自己斟滿一大碗,一飲而儘。
毛茸茸的大嘴,被酒水沾染後,看上去濕淋淋的。
“好酒!”
緊接著,眾將依照爵位、官職高低大小,逐一上前喝一大碗烈酒,舒服的直哆嗦。
北方草原的秋夜之雨,其實極為寒涼,要不是有一堆柴火和一大鼎羊羔肉,這種鬼天氣,估計等不到天亮就會死人的。
“漢人釀製的烈酒,醇香清冽,委實不錯,可是說到底,還是不如咱們的馬奶酒。”有人感歎一句。
“這大雨夜裡,有一口肉吃,有一碗酒喝,總歸是不錯的,誰還顧得上有沒有馬奶酒啊……”
……
正當眾人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時,一人一騎從極遠處奔馳而來。
馬背上,是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身穿一襲漢人普通兵卒的甲衣,唯一醒目的,卻是其腰間所係的一條虎皮戰裙,以及其腰間所懸掛的一柄彎刀。
刀鞘烏黑,上麵用金絲線鏤刻一幅江山社稷圖,鑲嵌十七顆暗紅色寶石,一看便絕非凡品。
這青年一路疾馳,馬蹄在濕淋淋的草原上,踐踏出朵朵白花花的水。
“何人闖營,報上名來!”
那一人一騎接近大營時,一座吊塔瞭望台上,傳來一聲暴喝。
“愛新覺羅,阿濟格。”
那青年勒住馬頭,仰頭看一眼大營上空獵獵作響的大旗,似乎鬆了一口氣,沉聲喝道“速速稟告貝勒爺濟爾哈朗,就說阿濟格有緊急軍情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