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籠山麓。
這地方位於皇城的西北幾裡。雖然名字不好聽,但在應天府,也算是文氣最重的一塊區域了。
在朱元璋定都之時,就已經改應天府學為國子學,位置正是雞籠山附近,前兩年,也就是洪武八年,他下旨在鳳陽置中都國子監,於是應天府的國子監也就提上了日程。
早就有風聲說,當今陛下要將應天府裡的國子學也改成國子監,大概是要將雞籠山這邊的地方給擴建重修一下,隻是暫時未有動工的意思。
不過,正是因為這些風聲,雞籠山山麓有不少位置已經建起了平房,甚至是二層的酒樓。
可彆小看商賈們的敏銳,他們早早地就已經為日後必定人氣文氣雙重興盛的國子監做好了準備。
就在這片逐漸興旺的區域之中,有一家最為著名的酒樓,名為望月樓。
望月樓也不知道是誰開的,但肯定背景很硬,就連國子學中的夫子大儒們都時常過來捧場,酒菜雖比旁邊的貴一些,可是味道也確實是好。
今日,宴請當世大儒宋濂的地方,就在望月樓。
數輛馬車從東南方向滾滾駛來,很明顯,來者都是從皇城附近往這邊走的,馬車裝飾低調,卻都透著一股子清貴味道,就連車夫看著都比彆家的乾淨些。
其中一輛最為質樸的馬車之中。
宋慎坐在裡頭,被這搖搖晃晃的馬車搞得有點想吐。
他本來是不暈車的,可如今完全看不見本就會比較沒有安全感,加上又不能像前世一樣直視前擋玻璃,濃烈的暈車感不停襲來,幾欲作嘔。
宋慎覺得,這會兒要是能照照鏡子,那自己的臉一定是綠的。
“子畏,你不舒服?”
對麵傳來一道蒼勁且中氣十足的聲音。宋慎知道,那是自己的祖父宋濂。
他搖搖頭,有些艱難地拍了拍胸口,將胃裡那股子翻江倒海的感覺給壓回去了一些,才道:
“祖父無須擔心,或許是臥床太久,坐馬車有些不習慣,過一會兒就好。”
宋濂看著自己這容貌俊朗、談吐溫和知禮的孫子,心裡隻有無限的歎息。
要說悔,他比誰都後悔!
孫兒相貌堂堂,自幼功課上佳,若無意外,日後也該能成為跟他一樣的大儒,在翰林院和大本堂有一席之地。甚至再想得遠些,等太子殿下繼承大統,自己是太子的老師,那自己的孫兒,殿下難道不會多給些照顧?
偏偏,偏偏這孩子摔了一跤,居然就給摔成了個盲的!
宋濂真恨不得自己替他摔那一下,反正老都老了,老天爺要乾嘛衝自己來就是了,何必去整宋慎呢!
“我聽太醫說,傷著腦袋的人更容易暈,你要是不舒服,咱們就歇息一會再往前,彆硬撐著,啊?”
聽到這便宜祖父的話,宋慎莫名還有點感動。
他上輩子是起點孤兒院出身,無父無母的,一切都靠自己打拚。如今雖然穿越變成了個瞎子,可是整個宋家的氛圍都極為和睦,正兒八經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也算是血賺了。
哪怕不為了自己這條命,就為了宋濂,還有便宜父親和便宜叔叔這一大家子人,他也得儘力挽救宋家傾覆於洪武十三年的命運。
宋慎擺了擺手,往身旁摸索著說:
“車上應該是放著梅子之類的果脯,孫兒吃幾顆就好了,正好等會還要吃飯呢,這不也是生津開胃的嗎?一會兒我多吃兩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