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朝那人行了一個大禮,恭敬道,“原來是六扇門的公孫捕頭,大人幸會。”
公孫羨手背在身後,沿著階梯下到地麵,扶起秦伯說,“老伯行如此大禮我受之有愧,實不相瞞,我早已不是六扇門的人了。”
玉蘭曦聽見這些話呼吸驟然停住了,怔怔地望著公孫羨,而他臉上依舊帶著溫文爾雅的淡笑,那笑容和她初識他時的笑容一模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公孫羨慢慢走到她麵前,含笑道,“想必夫人是先拜祭了榮昌王,然後是徳太後,最後才是這裡。”他甚至沒有問她說的對不對,隻因為他有自信絕不會錯。
聽見公孫羨叫的那聲夫人玉蘭曦說不出特彆的感覺,隻是不得不感慨世事變遷之快。她目光閃閃而動,看著眼前的溫雅公子輕聲問,“今後有何打算?”
公孫羨笑顏逐開,她能關心自己他已是心滿意足,他深吸口氣,望著遠處的山景,渭然歎道,“順其自然。”
玉蘭曦長籲口氣,看來她的擔心有些多餘,知道他沒有自暴自棄她真的鬆了口氣。雖然知道公孫羨被免去職務很大原因是因為自己,可她覺得這樣未嘗不好!如今當權的是慕十景和詩染一派,其他異勢力肯定要被削弱和鏟除的。
頓了頓,公孫羨含情脈脈的看著她,“夫人……”
玉蘭曦對這個詞一直沒太適應,特彆是聽見公孫羨這樣叫自己時,她真心感覺這叫的絕不是她,她隻能呆愣的看著他,沒有應也沒有拒絕。
公孫羨忽然湊前一步,玉蘭曦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腰間傳來一股蠻力,下一秒,她便整個人貼在了公孫羨懷裡,她倍大的眼睛吃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公孫羨,竟一時忘記了抗拒。
那一刹那,玉蘭曦隻覺得這一幕好生熟悉,好像是在夢裡出現過又好像以前發生過,她想了很久,終於想了起來,她記得那天也是這樣天氣,也是春風習習,還記得那淡淡的清風吹在身上既有些沁人又很舒服。
那次的擁抱和這次一模一樣,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等玉蘭曦愕然醒悟時,公孫羨的人已經從她身邊過去,當她回頭再去追那身影,隻看見一抹瀟灑俊逸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乘鶴吹笙想俊遊,醜聞宮掖擅風流。身膏斧躓終塵土,若比蓮花花亦羞。”當玉蘭曦不由自主的念完這幾句詩,才恍然想起自己上次也是這樣一邊望著他的背影一邊念的。
公孫羨這一舉動真的很短暫,當他飄然離去時,一旁的紅兒,綠妮還有秦伯也都還沒反應過來。
其實,公孫羨剛才那一抱並不是毫無意義的,因為他附在玉蘭曦耳畔說了句話,“我可以給你自由”,簡簡單單隻有七個字,卻讓玉蘭曦魂不守舍整整一天。
從陵寢回來後玉蘭曦就一直坐在刷了綠漆的回廊裡,望著院子裡的花叢林木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夜幕降臨,詩染才從外麵風風火火的回來,剛卸去身上的戎裝就問老管家,“秦伯,她在哪兒?今天吃了什麼做了什麼?”
秦伯一邊伺候他洗手,一邊說,“夫人胃口不佳,粒米未沾,下午去了陵園拜祭相爺。”
詩染接過秦伯遞來的毛巾,皺眉道,“東齊陵園?”
秦伯點頭答是,詩染將用過的毛巾隨手丟在侍女捧著的托盤內,語氣冷冷道,“她不僅拜祭了相爺還拜祭了先皇吧?”
秦伯頷首道,“是的,德太後那邊也去過。”
詩染輕笑一聲,她倒會做事,知道做戲做全套。
秦伯望著與自己佝僂身材形成鮮明對比的偉岸身軀,說,“不過,在先皇陵前我們還碰上了六扇門前捕頭公孫大人。”
詩染臉色一緊,眼睛微眯道,“然後呢?”
秦伯想了想還是把事情的始末都複述了一遍,當詩染知道公孫羨抱了玉蘭曦時,嫉妒的火苗噌的一下在他心底瘋狂燃燒,他甚至懷疑玉蘭曦今天去皇陵並非偶然,而是與公孫羨私下約好的。
當他輕輕踩步來到長廊時,廊外天空已經是一片漆黑,廊下懸掛的橘黃燈籠隔五步一個,他負手而立,默默地站在玉蘭曦倚靠的綠柱後麵,目光順著她垂地的鵝黃裙擺慢慢上移。
玉蘭曦一直在回想公孫羨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就算詩染站在她身後良久,她也始終沒有覺察。
雖然她一直未能覺察,詩染也沒有主動發出聲音,他真的很想看看玉蘭曦想事情想得到底有多麼入神,以至於他在她身後這麼久都還感覺不到。
遠遠看見長廊裡有兩個身影的紅兒和綠妮,驚愕的相視一眼,就趕緊奔著小碎步跑了過來,行禮道,“將軍。”
聽見紅兒和綠妮驚慌失措的叫聲,玉蘭曦怔了一下,驀然回頭,看見負手而立的詩染,一臉冷漠,正淡淡的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