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村文士已著裝妥當,胡須與發髻亦悉心打理,整個人精神煥發,煥然一新。
比企穀八幡獨坐一隅……正埋頭於課業之中。
“吾女曾數度對我心生不滿,否則早已離家寄宿於友人之處,你又為何遲遲不走呢?”
“少囉嗦,我尚需抄錄功課。再過兩日便是開課之期,汝莫再多言。昨夜大雨如注,此屋安然無恙,實屬奇跡矣。”
自比企穀八幡遭驅逐以來,無論向陽乃如何撥打,電訊皆不通,雪乃亦未曾透露其姐半點音訊。
“唉,若非看在你……罷了,無人會來此處。”
“非是前些日子下雨,此次定會有訪客。”比企穀八幡語氣篤定地說道。
他深知,田村文士正是此事中最脆弱的一環。
如欲尋找破綻,此人便是關鍵。
隻是,比企穀八幡無法揣測會是何人前來找他。
此事難以預料,他等待的並非他人。
比企穀八幡所言應驗,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叩門之聲。
咚咚咚,咚咚咚。
田村文士被敲門聲嚇得一怔,疑惑地望向比企穀八幡,暗自揣測是否比企穀八幡已找人欲對他不利。
“這,這是何人來訪?”
八幡未回應田村的驚懼,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必定是雪之下一族之人。
何故?或許……是緣吧?
“久違了,村井先生。”
“你……是你?!”
村井迅速憶起這少年,心中湧起一股厭惡,如同吞下糞土一般。
“故交矣,村井先生,是雪之下大人召你前來嗎?”
“是,不!與你無關,讓開。”
比企穀八幡凝視村井,言道“勞煩你代為告知雪之下大人,就說……嗯,有些事我欲詢問他。”
村井麵帶不耐,說道“此事與你無關,我找田村文士。”
“他便在內室。”
村井推開比企穀八幡的肩,欲繞行而過,不料手機突然響起。
比企穀八幡微側身,透過田村公寓的走廊,下方之人清晰可見。
而他也瞥見樓下的情景,是那輛熟悉的轎車。
正是那輛撞到他的車。
“何事?讓他到車內?這……好吧。”
村井轉身麵向比企穀八幡,深吸一口氣,麵色數變,似怒似慨,猶豫低聲道“大小姐已返校,辭去公司職務,雪之下大人似乎心情頗佳。”
比企穀八幡望了眼公寓樓下的車輛,同樣慎重地對村井說道“多謝,村井先生,若遇見她,能否代我轉達歉意?”
“此事還需你自己向大小姐言明,我尚有要事,恕不奉陪。”
村井冷漠地拒絕了比企穀八幡的請求。
比企穀八幡整理衣領,此次他定要一睹這位聞名遐邇的雪之下大人的真容。
………………
雪之下英彥點燃一支煙,略帶享受地開啟車窗,將肘部靠在車門上。
他瞥了眼車邊的比企穀八幡,微笑道“進來罷,等久了吧?”
“…………”
比企穀八幡沉默片刻,拉開後車門坐入車內。
轎車因多了一人的重量微沉。
“要來一支嗎?在外抽煙的機會不多。”
“不必了。”
“等我如此之久,有何事?想打聽陽乃之事?”
比企穀八幡不知該如何開口,原以為此人會是嚴肅的中年人或是他想象中的形象。
卻未料到雪之下陽乃的父親竟是這般隨性慵懶的英俊大叔。
“非為此事,我想向雪之下大人確認一事,恐怕是我誤會了。”
“講來聽聽,能說的我必會告知。”
雪之下英彥同時也審視著比企穀八幡,雖容貌稍遜,舉止略顯拘謹,缺乏陽乃口中那種銳氣。
若非知曉此子在公司鬨出的風波,他或許會以為這隻是尋常高中生。
“雪之下先生,一開始便打算舍棄那家公司嗎?”
“嗯……”雪之下英彥沉思片刻,肯定地點點頭,“沒錯。”
“那些長者,也是陪葬品?”
“確實如此。”
“雪之下先生是否一開始就清楚,學姐在那裡無法挽救公司?”
“咦?有趣,有趣
比企穀八幡之言,已顯其意,雪之下英彥自始便以陽乃為餌,諸老以此散其注意力,終一舉收網。誠如斯言,我早已料知彼等重返舊位之心,非欲改其誌,而是欲借往日之策以證己無謬,重掌公司大權。故,我未予其一絲機緣。
比企穀八幡輕歎,內心惋惜陽乃最終之抉擇。他料定雪之下家主暗中欲毀此業,故敢冒此風險,覬覦最後的利益。果不其然,他猜中了結局。
一艘將沉之船,首要之舉非挽救,而是備好救生艇,掠儘最後之財,狠心者或許還會砸碎幾件寶物。雪之下陽乃聰慧,或許猜中,或許未悟,又或不願深思。
初時,陽乃很可能僅從雪之下先生處得一語勉勵,僅令其奮力,而不揭示背後之意圖。比企穀八幡初至,便疑陽乃或為轉移視線,清除老臣之棋子。尤其是陽乃遊輪之言,直言其父之意,更證實了他的猜想。那時她或許已知自己成為替罪羊,即便如此,仍執意挽狂瀾於既倒,支撐家族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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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企穀八幡在史冊中見慣此類人,身份皆為儲君,結局多舛,常作替罪羊。雪之下英彥蹙眉道“陽乃已向我言明一切。她決定重返學堂,既不願倚靠來路不明之財,也不願受困家中,故欲自力更生。”
言畢,他望向比企穀八幡,微笑問道“你呢?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