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斯年感覺自己睡了極長的一覺。
睡夢中,他仿佛置身於一片大海之上,在浪濤之中仿若無根浮萍一般,身不由己,被迫飄搖。
好累啊……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似乎做了很多事情,卻什麼都想不起來,隻能累得睜不開眼睛,無法動彈,任由浪潮打過來,將他卷入海底。
海水漸漸將他的身軀吞噬,無數的鎖鏈從海底攀起,套在他的身上拉扯著他往海底沉去。
無數的畫麵碎片在他腦海裡掠過。
黑暗的,充滿血腥的,燦爛的,還有……毛絨絨的?
嗯?
毛絨絨的?
“師尊……”忽然,一道飽含委屈與哀傷的呢喃,宛若一道驚雷,突然在他耳邊炸開。
“師尊……我害怕……”
季斯年仿佛看見了一隻皮膚雪白,雙眼赤紅的小兔子,渾身灰撲撲臟兮兮的叼著一根瘦弱的蘿卜葉子,驚慌的看著他。
他想起來了,他養了一隻兔子。
那隻兔子乖巧可愛,吃了不少苦才被他撿到。
他的兔子脾氣不太好,算不上溫順,又特彆瘦小的一隻容易被人欺負,連蘿卜都啃不到隻能啃葉子。
要是沒有飼主,他會餓死的。
“師尊……”呼喚話語帶上了顫音。
啊……他的兔子好像快哭了。
他是不是睡太久了,忘了喂兔子了?
血星闌看著小季斯年手臂上細細的黑色裂紋,內心如同被烈火灼燒一般的疼痛。
他跪坐在地上,將頭貼著小季斯年的頭,聲音顫抖地輕喚了一聲:“師尊,我害怕……”
他好怕小劍鞘一睡不醒。
他一雙紅眸無比的平靜,平靜之下卻是波瀾詭譎的滔天血海。
“師尊……”他顫抖著喊道。
若是小劍鞘就此沉睡,他還修什麼仙?做什麼人?
不如直接破開封印,煉血吸煞!
下一刻,稚嫩細弱的小手突然抬起來,輕柔的摸到了他的後腦勺。
偏冷的稚氣聲線還有些含糊:“不要吃葉子,要吃蘿卜。”
“師尊,你醒了!”血星闌欣喜的同時,心猛的被揪了一下。
莫非小劍鞘強大起來之前,乾元宗居然隻給他吃葉子嗎?
小季斯年金色的眸子一片空洞,手下下意識的揉了一會兒毛絨絨,才緩緩倒映出了血星闌的臉。
“兔兔……”啊……說錯話了。
小季斯年徹底醒過神來,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忍不住有幾分尷尬。
“徒兒在。”血星闌以為他喊的徒徒,也不敢輕易挪動頭,任由他摸著,溫聲道,“師尊睡了五天了,餓了嗎?想吃點什麼?”
小季斯年眨了眨眼睛:“不餓……”
緊接著,他肚子就傳來了一陣輕微的空腹咕嚕響聲。
於是在血星闌的注視下,一張玉雪可愛的小臉,像染了胭脂一般,一片薄紅,從雙頰蔓延到了耳根。
他辟穀多年,今日就算吃食,也是為了陪血星闌,不應該感覺到饑餓才對……現在為何會如此?
在徒弟麵前丟人了。
小季斯年突然生出幾分忐忑。
他也沒發現,不但身體機能發生了改變,甚至連性子,都潛移默化的被這年幼的身子所影響了。
血星闌卻沒有笑他,隻是心疼不已的俯身抱了抱他:“沒關係的,師尊想吃什麼都可以。”
以前乾元宗,果然是餓著他家小劍鞘了吧!
他也變成少年體過,所以十分明白,他們性格一定程度上會被所化形的外表年齡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