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許良望著琅晟那堅定的眼神,本來要隱瞞到底的心思不知不覺變化,他遲疑著張嘴。
“大哥,大哥不好了,王家出事了!”
就在許良張嘴要說什麼的時候,琅威大叫著從旁邊的一戶人家竄了出來。
許傾落看著琅威,疑惑他怎麼衝王家院子裡跑了出來,琅晟解釋原來方才他看到許府門前有事,便吩咐琅威先去王家看看再說。
沒想到這一看,倒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了一般。
“怎麼了!”
許傾落心底有不好的預感。
“王家,死人了。”
琅威麵色有些發白。
伸手指著院子的時候手指都在抖。
…………
破舊的院子中,牆角還有肮臟的雪堆,院子右邊是磨到一半的豆子,驢子踢著腿不安的叫喚著,琅威領著許傾落先走到了井邊,井邊是一隻鞋子,一隻小小的鞋子,他對著那口井吞了吞口水,麵上依舊是驚魂未定的神色,默了好半天才繼續說道,“井裡有人。”
“剛剛我進來沒找到人,發現了這隻鞋子就往井裡一看,裡麵的人已經泡的發白了。”
琅威低聲道,許傾落下意識的要往井邊去,琅晟按住許傾落的肩膀“周武,你去。”他吩咐了身邊的一位士兵上去查看。
許傾落回頭看著琅晟,心知他是害怕自己看了死屍會害怕,便對著他點了點頭,走到了他身邊,拉住了他的手。
軲轆轉動聲響過之後,兩具屍體被士兵抱了上來。
屍體被擺在了地上,許傾落跟在琅晟身後走過去看到了兩具屍體,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一個蒼老的女人。
屍體被井水泡的發白發皺,水淋淋的。
不過看這模樣,不像是死了許久的樣子。
“是王大娘和她的孫子。”
許傾落扒開琅晟按在她眼睛上的手,麵對著兩具屍體,一字一頓道“我們去裡屋!”
她已經有不祥的預感了,王大娘兒孫滿堂,並且兒子媳婦都是跟著她住一個院子裡的,而現在,這麼多人進入院子裡,房間裡卻一點響動都沒有,這不正常!
琅威看著許傾落大步行走的背影,張了張嘴。
其實他想說他剛剛想要進去看卻發現房門是被緊鎖著的。
許傾落走到了被緊鎖著的房門口,伸手推了推發現推不開,這個時候琅晟已經吩咐了士兵過來,拉著士兵走到一邊之後就下令將門撞開。
砰的一聲巨響之後,五名士兵輕鬆的將這木門給撞開了。
而屋裡的景象卻是叫人看的十分的觸目驚心。
許傾落走在前麵的身子一晃,突然見到這一幕,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麼,猛地一崴,差點摔倒,琅晟在身後撐住了她的身子。
“怎麼能,怎麼能——”
她咬著牙,看著房梁上吊著的三具屍體,眼眶有些發紅,那是王大娘的丈夫和兒子兒媳。
院子裡躺著的是王大娘與她的孫子,屋裡是她的親人,
昨日裡還是活生生的人,今日裡就全都死了。
她以為自己看淡人生死,可是真的事到跟前,許傾落才發現,她接受不了這種死亡。
王大娘一家都是無辜的!
許傾落的指尖忍不住陷入掌心。
琅晟猛的捉住她握緊的拳,將她的指尖一根根從掌心中掰開,然後握住了她被迫展開的掌,不讓她再傷害到自己“誰都不要動屍體,讓安縣令派府衙中的仵作前來驗屍!”
他的聲音發沉發冷,望著許傾落麵上的蒼白,第一次心中升起這麼強烈的殺機,無論是誰做下這樣的事情讓少女如此,他都不會放過那個人。
“落兒。”
琅晟將少女的身子擁入了懷中,不讓她再看那吊死的猙獰屍體一眼。
琅晟擁著許傾落走出了裡屋,一道黑影從門外衝了進來,衝入了院子中“將軍,大事不好了!”
那是一張端正英俊的臉,甚至帶著些忠厚的味道,許傾落心底的恍惚乍然被冷靜所取代,她冷冷的望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半跪在琅晟麵前的男人,無聲咬牙迦葉。
迦葉說出一句大事不好之後,半跪在地上一副難以抉擇的樣子,麵上全是為難“將軍——”
許傾落看著迦葉的做像,手握緊,對這個前世最後取琅晟而代之的小人越發的警惕。
“將軍,都是屬下無能”
迦葉顯然沒有發現琅晟身後許傾落眼中那一瞬間的凜冽,或者說迦葉根本就不將許傾落一個小小少女放在眼中。
他自然是知曉琅晟這些時日和一個少女過從甚密的事情,也知曉琅晟每日裡的行蹤,在他心中,隻覺得琅晟現在完全是被女色迷了心,越發的想要取將軍位而代之。
在他心中,琅晟從來都是一個可欺之人,而現在琅晟的半路回轉還有將處理瘟疫之事往身上攬的行為完全是親手將機會送到了他的麵前,若是不加以利用天理不容。
“究竟發生了何事!”
琅晟沒有看到身後許傾落的麵色,更加沒有看到迦葉掩下的眼皮下眼珠中的獰惡之意。
他的麵皮繃的緊緊的,看著半跪在地的迦葉,眼中是刀鋒般的銳利。
“說!”
迦葉咬牙,又是重重的一叩首“將軍,是屬下無能,城門口那裡那些被隔離的百姓中,有親屬正是我們此次征召的新兵,他們知曉將軍你下令將其親屬隔離後,拒不執行命令,且與其他兵士產生衝突,城門口那裡大亂!”
琅晟容色瞬間如同冰雪一般冷冽,他幾乎是在迦葉話音方落的瞬間便意識到了此事的嚴重性,一個處理不好便是兵變的結果,更加可怕的是若是耽誤了處理瘟疫隔離之事,萬一瘟疫在軍中傳染開,那麼淮縣不久的將來定然會變成一座死城。
琅晟伸手將迦葉從地上拽起“現在還請什麼罪,馬上過去!”
他的聲音中滿含威厲,迦葉有一瞬間差點兒本能的放抗,幸虧反應了過來,順著琅晟的力道起身“將軍,屬下——”
“等等。”
始終都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許傾落終於出聲,卻是阻止。
她上前了兩步,一個轉身,擋在了琅晟和迦葉的跟前。
“落兒?事關重大,你先在這邊等一會兒,待到我將事情處理好了再——”
琅晟皺眉,卻還是壓著性子對許傾落道。
“你相信我嗎?”
許傾落定定的望著琅晟,伸展開了自己纖細的雙臂,將阻擋的意味表現的太過明顯。
琅晟不明白許傾落這個時候怎麼就不能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伸手便要將少女拉開。
許傾落反手握住琅晟的手腕,一字一頓“我再問你一遍,你相信我嗎?”
琅晟與少女那沉冷中卻又透著一分莫名灼熱的視線對上,一時間要說的話出不了口。
“將軍!”
迦葉看著許傾落擋在琅晟跟前,算了算時間,心裡全是不滿,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看著琅晟“我們時間不多了,城門那邊必須要馬上處理,不能夠被任何人耽誤”
任何人三個字他的語氣加重,是說給琅晟身後的親兵聽的,堂堂大將軍,在如此重要的馬上可能有兵變之危的時候居然被一個小少女給擋住了,簡直是不知所謂。
“落兒,你有什麼話要說,我聽著。”
琅晟伸手擋在了迦葉的胸前,他麵上的焦慮慢慢的收起,望著許傾落“我相信你。”
他相信許傾落不是不知輕重,不明是非的人,更相信許傾落不會無緣無故阻攔他。
“我隻有話想要問這位前來報信的將軍。”
許傾落轉眸對著迦葉冷笑“請問你是何人?”
“落兒,這就是我和你說的迦葉,是我的副將。”
琅晟不明白許傾落對迦葉為何如此態度,不論是非天,長纓還是琅威甚至那些病人,許傾落的態度從來都是很好的,如此太過少見。
隻是既然說好了相信許傾落,雖然不解少女對迦葉的態度,琅晟除了簡單介紹迦葉之外,便不再多言。
許傾落唇角勾起的弧度更開,那冷冽的笑更冷“原來是副將大人,據我所知,大將軍身邊的副將職位不低,僅次於大將軍之職,秩從二品,職能正是在大將軍不在或者不便的時候,權宜行事,統領一協軍務,我想請教閣下,城門口區區幾個兵士鬨事,難道你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種事情還需要讓將軍親自前去處理,如此無能,要你何用!”
許傾落對迦葉痛恨至極,現在這種時候琅晟去了城門口,不是武力鎮壓便是妥協,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更有可能造成那些新兵對琅晟的不滿,迦葉真是好算計,許傾落甚至懷疑那些所謂鬨事的士兵會發現自己的親人其中也有麵前這個狀似忠厚的副將的手筆。
即便以著迦葉的城府,被許傾落一席話說的也是麵色瞬間鐵青,他握緊了拳頭,越發的痛恨琅晟,縱容女人侮辱於他,雙手向前抱拳,對著琅晟麵上滿是憋悶愁苦,像是受到天大侮辱一般“將軍,請問這位小姐是誰,軍中之事,怎麼能夠讓無關之人問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