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傾落先開了口,感受了一下暖袋的溫度,放到了琅晟的腿上。
他那腿雖然是自己動的手腳,但是內裡傷了也是真的。
琅晟聽著許傾落的話,笑了笑,不答。
兩個人這麼久的感情了,許多事情都有默契,也自然明白對方的堅持。
就像是他出了麻煩,她大晚上的去將軍府一般。
“回頭我給你準備一個藥包,綁在腿上有利於緩解疼痛。”
許傾落的指尖按住在琅晟的腿彎處,慢慢的揉動著,幫著他舒緩內裡的血液流通。
“剛剛太子進去了。”
許傾落突然出聲“進去不少時候了。”
少女唇間帶著一抹愜意的笑“隻是不知道這一次陛下打算怎麼辦了,對我們這位格外愚蠢的儲君殿下。”
黃依依的投靠,日後能夠做的事情多的是,卻第一日便迫不及待的讓她直接帶著東宮的人來栽贓,許傾落覺得太子有時候真的是格外的天真愚蠢,他若不是有一個好出身,有一個一心想要將他捧上皇位的母親,連普通世家的公子都不如。
“無論如何,我既然沒有瘸,陛下便不會太寒了將士的心,邊關最近有些異動。”
琅晟這句話格外壓低了聲音,隻有許傾落聽的到,琅威守在兩個人的不遠處,防止有人偷聽。
許傾落望著琅晟麵上的把握自信,笑容驀然間擴大,一時間覺得再也不需要擔心了。
就算這一次又是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太子一次次做下的蠢事是真的,也確實在皇帝那裡掛了號了,一個人對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當皇帝對太子忍無可忍的時候,她的目的便達到了。
隻是讓許傾落更加開心的,卻是琅晟內心的強大,這個男人比起初次相見,無疑的多了許多內斂深沉,對世事情勢看的更清楚了些。
這一點比什麼都讓許傾落開心,因為這代表著她不用時時刻刻擔心琅晟不能夠保護自己,時時刻刻的擔心著對方被什麼人的陰謀輕易陷害。
琅晟看著許傾落全然放鬆了的笑意,心底也漸漸的彌漫上了安然,此刻明明是身處皇宮,明明在等待著皇帝對太子的處置,可是兩個人相對坐在同樣的角落,相視而笑,卻有一種獨特的安寧流瀉其中。
——
寢殿外一派安然寧和,寢殿內則是電閃雷鳴一般。
“太子,這東西你認識嗎?”
一個木盒連著裡麵十幾封信函被扔到了太子的跟前,另外一邊跪著黃依依和那十幾個太子宮中的宮人,明明不少人,可是除了皇帝的聲音,此時此刻就隻有輕輕的呼吸聲,沒有人敢說話。
“父皇,這是何物?”
太子已經得到了皇後派來的人的通知,心中雖然是一片翻湧,恨不得將旁邊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黃依依殺死,麵對著皇帝的質疑,卻是表現的格外無辜。
皇帝淡淡的看著太子那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沒有逼問下去,卻是轉了一個方向“那太子,你看那邊那些人中是不是有你熟悉的人?”
那邊那些自然是被押在一邊的太子東宮的人與黃依依了。
太子轉過頭,先是有些遲疑,然後確定一般的點頭“父皇,裡麵是有一二兒臣覺得眼熟的宮人,隻是兒臣東宮伺候的人眾多,也不確定究竟認沒認錯,倒是那邊那個,不正是黃氏嗎。”
太子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父皇,不知道這次究竟是發生了何事讓兒臣前來?難道又是與這黃氏有關?”
“朕聽說她今日去找你了?你還讓她進入了你的書房?”
皇帝答非所問。
“不敢欺瞞父皇,這黃氏確實去找兒臣了,說是有將軍府的秘密告知,兒臣一時好奇就讓她進來了,卻是因為她說琅將軍的腿傷複發,要勾引兒臣,兒臣對此女隻有厭惡,沒有絲毫喜歡,自然是嚴詞拒絕,後來她無顏離去,兒臣想著琅將軍也是國之棟梁,腿疾的事情不可大意,還專門請了太醫院中的兩位太醫前去為琅將軍診治。”
太子自然是知道黃依依來東宮的事情不可能完全瞞的住,若是黃依依沒有被抓現行的話沒有人追究還可以否認,現如今,有些事情根本瞞不住,越是隱瞞越是招惹皇帝懷疑,還不如實話實話。
聽著太子的解釋,皇帝的眼神似乎緩和了些,不再那麼冷了。
太子時時注意著皇帝的麵容神情變化,暗自鬆了口氣,看來今日自己能夠逃過一劫,自己是太子,為了江山穩定,父皇輕易也不會動自己的,這麼想著,太子的心越發的安定了。
“那太子你告訴朕,為什麼你東宮中的宮人會隨著這被你厭惡的黃氏前去將軍府往琅晟的書房中放東西?他們難道連自己的主子是誰都不曉得嗎?為什麼黃氏的袖子中還藏著一紙同意納她做側妃的文書,還有你的太子令?彆告訴朕,這些都是黃氏自己一個人偽造的!”
皇帝的聲音有些輕,卻是讓太子的心重重一錘,深深的俯首“父皇,兒臣東宮中的下人都是聽令行事,一者聽從兒臣的命令,而者聽從太子令牌的命令,兒臣不肖,東宮中有奸人看到黃氏前來,故意陷害,取走兒臣的令牌,模仿兒臣的手諭,請父皇為兒臣做主!”
太子的話語讓一邊一直垂低著頭的黃依依楞然的抬起了頭。
她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沒有出口。
皇帝對太子的態度實在不差,她這個時候即便是咬死了太子又如何?自己不能夠幸免,便是自己的父母也
黃依依想著方才有人在耳邊遞過來的話,深深的垂低了眸子。
她已經一錯再錯,起碼不能夠再連累家鄉的父母。
“你說你東宮有奸人陷害,那不知道你懷疑哪一個?”
皇帝已經坐下了身子,他似乎在看著太子,又似乎在看著那一疊的信件。
那邊太子咬牙“啟稟父皇,兒臣心中是有一人值得懷疑,卻是我東宮長史楊鏈,他一向都是負責我文書適宜與令牌保管的人,除了他,兒臣不做第二人想。”
那楊鏈,皇後已經打點好了對方的家人,他會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該說些什麼的。
太子深深的伏低著身子,等待著皇帝的判決。
皇帝若是願意接受這麼一個解釋,他的太子位子還能夠保住,若是接受不了的話
太子的呼吸不知不覺的有些粗重。
“恒兒。”
皇帝突然喊了一聲太子的名字,他已經太久沒有喊過太子的名字了。
太子一愣,抬起頭“父皇,兒臣在。”
眼中在楞然之後便是一片濡慕了。
“朕還記得你這麼小點兒的時候朕抱在懷中,那個時候那多可愛,還對著朕笑,笑的那麼開心,朕那個時候便想著,一定要給朕的恒兒一個美好的未來,一定不能夠讓朕的恒兒受委屈。”
皇帝說的滿是懷念。
“父皇”
太子眼中含淚,好一副父子情深的圖畫。
“這段時日風波不斷,恒兒你身邊也有小人隱沒,朕想著東宮是需要好好整頓一番了,你便先不要上朝,在東宮中好好的修身養性一段時間吧。”
皇帝後麵的話也是溫情脈脈的,卻是讓太子全身發冷,他眼中的那淚水都差點兒收回去。
這是什麼意思?
恍惚間,太子意識到,也許皇帝突然間喚他的名字不是喚一聲太子,非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充滿溫情,也有可能,皇帝已經不想要他再當太子了。
太子退走了,皇帝看了一眼旁邊那些被太子拋棄,臨走時候問都不問一聲的東宮宮人和黃依依,對著身側的王內侍輕輕的揮了揮手“恒兒既然說清楚了,那便不用他們去慎刑司走一遭兒了,企圖陷害朝廷重臣是重罪,直接送走吧。”
東宮宮人們早已經對自己的下場有所準備,瞬間軟倒了一片,被侍衛一個個拖走。
黃依依也已經知曉自己不會落的好,可是當皇帝下令直接將人‘送走’之後,恐懼占滿了她的心,她猛的撲倒在地,躲開抓她的侍衛“陛下,陛下,民女冤枉,不是像太子說的那般,是——”
黃依依的話來不及出口,便被一把捂住了嘴,因為她沒有看清楚想明白,所謂的真相如何皇帝比她明白,隻是不想要追究便不需要她在這個時候再翻供。
寢殿中徹底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了皇帝和王內侍。
“阿王,你說恒兒的性子是不是被皇後嬌慣的太過了?”
從袖子中抽出了幾封信,那才是太子真的要人放入琅晟書房中的東西,半道上就被掉包了,皇帝還用的上琅晟,自然不會讓太子愚蠢的毀了他。起碼這個時候不能,邊關傳來消息,異族又有些蠢蠢欲動了,京城中除了琅晟,也沒有其他合適的將才帥才了,起碼除了琅晟之外再沒有其他將軍有在異族人麵前十戰九勝的功績與能力了。
“這樣錯漏百出的手段,愚蠢,用那樣的人成事,沒有識人之明,最後更是一味兒的斷臂棄卒,不知道尋覓真正生機,他難道一直都有能夠舍棄的卒子不成?哪一日若是沒有了這卒子又該如何!恒兒這太子當了二十多年,卻是白當了!”
一把將那些信件扔到了地上,狠狠的一拍椅子,皇帝麵上現出了那些先前隱藏著的慍怒,眉眼間全是隱瞞。
皇帝昏庸,卻不是傻子,他年輕的時候也稱得上一聲有為,太子的作為如何,他看在眼中,他不反對太子用手段,卻看不上太子的手段如此粗暴簡單愚蠢。
甚至他還給了太子不少機會,方才但凡他仔細看看地上的那些信件,發現那些不同,便是另外一種情勢了。
可惜太子讓皇帝失望了。
“看來,朕是要尋找更加合適的人了,這位子,哪裡是那麼好坐的。”
王內侍垂低了頭,仿佛沒有聽到皇帝的低語一般。
他需要和那位九皇子殿下再聯係聯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