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箭會以最快的度將他的決定傳出。
周圍的那些隨從琅晟一起的近衛,自然清楚琅晟出響箭的意思,對此,他們不止沒有一點兒的擔憂緊張,反而是悄悄的鬆下了一路繃緊的那根心弦。
隻要是這個時候能夠跟著琅晟一起去京城的都是他最信任的親衛,皇帝和太子要對琅晟動手的事情,他們即便不知道其中所有情形,也知曉個大半。
對他們來說,皇帝是什麼,太子是什麼?朝廷中的那些官員又是做什麼的?
是在戰爭時候派人不斷的去前線送死,卻狠心克扣將士錢糧冬衣的人,沒有戰爭的時候,更是不斷的往軍中安插親信,恨不得將所有將官都換成自己親近人的存在。
他們感激琅晟讓他們從一次次的戰爭中活下來,也感激琅晟讓他們現在終於結束了和西域的戰爭。
所以,若是在皇帝和琅晟之間選擇一個人效忠的話,毫無疑問,他們選擇的隻有琅晟。
人心都是肉做的,誰對他們這些將士真心好,誰是將他們視為草芥,他們都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武人沒有那些文臣才子們能說會道,他們隻會做!
堅定的站在琅晟的身後,便是他們的決定!
琅晟站在那邊,遙望著京城的方向,眼中的色彩極其的黯沉,按照現在這個度,隻要三四日的時間,就應該到了京城了。
到了那個時候,看的便是誰的力量更強了。
他以為自己不會走到這一步,但是真的到了這一步的時候,他也不會輸給任何人。
一雙女人的手從背後伸出,環抱住了琅晟的腰身。
許傾落將自己的身子完全靠在了琅晟的背部,一點點的溫暖互相傳遞著,讓兩顆心貼的極其的近。
“你沒有輸,我也沒有贏。”
許傾落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的清晰,她將自己的腦袋輕輕的依靠在男人堅硬的背脊之上“這不是你我之間的輸贏,而是我們必須要走的一條路,你想要保護我,我也想要保護你,他們的刀子已經遞出,與其等著他們捅你一刀,我寧願在他們出手之前,先殺死他們!”
許傾落明明是個身形嬌弱的女子,可是她話語中的冷厲卻是比之刀鋒還要可怕。
若是個普通男人此刻聽著許傾落的話,也許就要為了她這份乍然爆的殺機心驚了。
琅晟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方才心中升起的那些個沉鬱,一點點的消失。
有的時候,他真的是必須要承認,許傾落比他這個男子還要果決,還要有決斷力。
她從來都清楚自己想要的,自己想做的。
從來都不會猶豫,不會退縮。
琅晟喜歡許傾落的這份堅定。
戰場之外,他有太多的猶豫,有太多的軟弱,他總是在踟躕,在一段路上來回的徘徊。
可是許傾落的出現,補足了他殘缺的那一部分。
就像是一個半圓,因為有了許傾落的出現,才會成為一個完整的圓。
琅晟轉身反抱住了許傾落,緊緊的抱住。
“幸好你在我身邊。”
幸好你始終都愛我,愛這樣一個總是踟躕猶豫的男人。
——
皇帝和太子一番好算計,他們每天都接收著許傾落和琅晟的行程,到了琅晟和許傾落入京的那一日,太子帶著準備好的東西與一眾皇帝派給他的禁衛,麵上帶著微笑,帶著眾多官員大開的城門,將許傾落和琅晟迎入了京城之中。
身後的京城大門砰然關緊,琅晟,許傾落還有百十個隨從被阻隔在了京城大門與千餘名禁衛軍之間。
“琅將軍,許姑娘,好久不見。”
太子從一眾禁衛分開的道路之間走了出來,他身上再也不是一身明黃色的袍子,卻也是打扮的極其的華貴,高高在上的眼神望著琅晟,望著許傾落,仿佛這般,他就還是過去那個儲君一般。
在看到琅晟和許傾落切切實實的被關在了城門內的時候,被切切實實的包圍的一刻,太子是得意的,再是最近收斂了許多,當他用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自己最痛恨的人的麵前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張揚了起來。
“太子殿下,不對,應該說皇子殿下,確實是好久不見。”
許傾落微笑勾唇,如此道。
沒有一句刺耳的話,卻是比什麼都紮太子的心。
他現在是皇子,無權無勢的皇子!
太子的手握緊,再也不想要忍耐,再也不想要按照原來的想法慢慢來。
對許傾落這樣的女人,就應該一下子將她臉上所有的猖狂得意全部都給扒下來,狠狠的扒下來,就不應該給她開口的機會!
“本殿下確實不是儲君了,但是本殿下還有製裁罪臣叛逆的權力,琅晟,你在邊關與漠北勾結,偽造戰功,一年年來將朝廷的軍餉用作私利,交結將士,結黨營私,圖謀不軌,最後更是擅自答應議和,不加詢問朝廷意思,大逆不道,你可知罪!”
太子的聲音一落,鏘然聲音中,他身後的一排禁衛軍抽出了腰間的刀劍,同時間,四處的製高點上出現了一道道人影,他們的手中,弓箭已經搭好。
遙遙的對準了琅晟一行眾人,鋒利的箭簇,甚至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跟著太子過來的朝廷中的那些個臣子,有些人知曉了消息,麵色鎮定,有些人卻是根本不知道絲毫風聲,或者說聽到了風聲,也沒有想到太子居然會在城門口就忍不住動手。
一時間許多人的麵色一變,心底對皇帝和太子有了些不滿。
有些人想著,便是再忌憚琅晟,也彆將事情做的這麼難看。
有些人想著,琅晟既然來了,說明他對朝廷還是忠心的,何必如此趕儘殺絕呢?
雖然知道沒有皇帝的授意太子不可能做出現在的事情,但是不少人心中還是慶幸太子已經被廢了,他們想到自己收到的來自於王家的示意,暗中蠢蠢欲動。
“嗤。”
正在太子那邊眼神中全是得意殺機,已經準備將抬起的手揮落的一刻,一聲嗤笑聲響起。
是許傾落的笑聲,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這樣緊張的時刻裡,她笑了這麼一聲,卻是格外的引人注意。
太子冷冷的望向許傾落“許氏,不要以為你是縣主便能夠在此時改變些什麼,父皇念在你煉藥有功,將功折罪,不追究你與琅晟相互勾結隨從叛逆之事,允許你嫁給本殿下為側妃,還不謝恩!”
那冷厲的目光底下,蘊含的卻是淫邪猙獰之色。
他還是喜歡許傾落的美貌,隻是他這一次,卻不打算憐惜什麼美人了。
許傾落是計策百出,善於狡辯,但是若是沒有了琅晟,她便是那無根的浮萍,隻能夠任由著他搓揉捏扁。
琅晟本來一直在靜靜的看著太子耍猴戲一般的表演,從他下定決心之後,他就確定自己今日不會有事,可是太子的眼神,卻是讓他厭惡至極,垂在袖子底下的手輕輕的一動。
一道淺淡的不可辯的光芒猛的紮入太子座下的馬腿之上。
嘶鳴一聲,太子身下本來還算溫順的馬猛的揚起了前蹄,在太子的驚叫聲中,狠狠的將他摔落在了地上。
太子身上的那些個華服配飾,頭上那華麗的金冠,嘩啦啦掉落一片,甚至有的刮傷了太子的臉頰手腕。
一聲慘呼,太子灰頭土臉的樣子淒慘的很。
“誰暗算本殿下,來人——”
太子雖然沒有看到琅晟親自動手,卻下意識覺得定然是琅晟這邊的人動的手,麵色猙獰的一指琅晟,便要命令禁衛直接殺了琅晟。
下一刻,他頓住了聲音,因為一把長劍落在了他的脖頸處,那飲了太多鮮血的冷寒劍芒,緊緊的貼合著他的肌膚,隻要輕輕的一個顫動,似乎就會割破他的喉嚨。
太子望向那手中執著利劍離著他近在咫尺的琅晟,顫巍巍的,不敢置信的開口“琅晟,你,你敢造反”
那些本來要隨著太子的揮手落下的箭支,一時間停在了弦上,而那高高揚起的刀劍,頓住在了半空。
太子是被廢了,但是他還是皇子,是這一次事件的總負責人。
太子被挾持了,沒有皇帝的明確意思,沒有人敢多動一下。
他們擔負不起責任。
而那些官員,本來就對太子有些厭惡,大多數站在一邊,事不關己。
“琅將軍,有話好好說,你究竟是否有罪陛下自然會判斷,若是你無罪的話陛下會給你一個公正,可是你現如今劫持殿下,卻是真的犯了大逆不道的罪名。”
眼看著沒有人出來,王家主想到九皇子給他的信兒,帶著一臉和事老一般的笑,走了出來。
太子有些愕然的睜大了眼睛。
從王氏靈堂那事鬨開之後,王家可是給他使了不少絆子。
還沒有等到太子想到王家主出麵開口的原因,許傾落緩緩上前一步,麵對著眾人微笑“確實是應該好好說道說道,比如說真正和漠北勾結,差點兒陷邊關十萬將士死地的罪人是誰,比如說,究竟誰才是該千刀萬剮的叛逆!”
她從袖子中扔出了一個盒子,盒子跌落,十幾封信件也掉落了出來,還有一些私物印章。
那是
太子的麵色慘白一片,像是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