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風月終遇你!
洗臉的時候,剛才在客廳被小婭用匕首在臉上劃出來的傷口已經沒有流血了,我小心翼翼的清洗血痂,直到臉上乾淨了,我這才湊到鏡子前麵仔細看著傷口。
新傷口在之前的舊傷口下麵,不深不淺,隻是因為剛才清洗的緣故,此刻又開始滲血,我吸了口氣,覺得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到了極點。
匆匆收拾了一番,到房間裡找到了一個急救箱,我翻了個創可貼貼上了,而後吹乾了頭發便躺回了床上。
從來到美國之後,每天的生活都跟打仗一樣。
我看著天花板,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可是腦子裡就是安靜不下來,想到喬江北,想到我哥,還有吳達和小婭。
所有的一切都一件跟著一件,連喘息的時間都沒留一個給我。
不過——
哥哥既然說要帶我回國,還說已經安排好了爸爸的事情,那麼,帶我回去之後,他應該是有辦法可以讓我徹底擺脫掉有關喬江北的事情了吧?
總感覺,哥哥似乎很厭惡喬江北。
心底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我是想脫離喬江北的掌控,不想活成一個複製品,可是當這樣的機會真的擺在眼前的時候,想到要就這麼離開他,心底,似乎卻又有些不舍。
其實我自己也明白,點頭答應哥哥之後,我自己就已經做出了決定,就算之前還有些不舍,可是晚上張海的那些話,卻也足夠我心冷的了。
喬江北已經有了內定的夫人,而我對他而言,真的,是生是死,他從未放在心上,他想要的,僅僅隻是他想象裡的那個蘇文靜,而不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我。
那些他對我的好,也許,隻是透過我在想著誰而已。
——既然已經想得這麼清楚了,那還有什麼好不舍的?
我對著自己笑了聲,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擔心一下,明天是否可以順利回去國內,還有,回到暮城,我肯定是瞞不住我是盛庭小姐的身份的,到時候也不知道哥哥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想到這些種種,關於喬江北的事情,終於漸漸淡出了腦海,我伸手關了燈,在一片黑暗中閉上眼,抱著幾乎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我安慰自己——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這些事情,憑我的胡思亂想也解決不了。
到了最後,我還真的就迷糊了過去,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看了眼時鐘,已經快下午兩點了,趕緊起身收拾好自己,我匆匆下了樓。
彆墅裡有固定電話,當初張海帶我進來的時候,就告訴過我,那個固話是可以使用的,我想給哥哥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固話在大廳,要過去,必須經過餐廳,我路過那裡,看見小婭依舊一身女傭打扮站在那裡,看見我,她臉色不善,可是卻仍是衝著我彎身“蘇小姐,請用餐。”
我看著她,抬腳走了過去“其實你不必這樣,昨天晚上張海的話我也聽到了,如他所言,吳達的手指並不是全然因為我的緣故而被砍掉的。”
“就算不是,那也和你脫不了關係!”小婭本來正在給我盛粥,聽到我這句話,她嘭的一聲把碗大力放在了桌上“怎麼?蘇文靜,現在還想著要做好人安慰我?你可真是十足的一個綠茶婊!”
我冷笑了聲“我還沒大度到那個地步,你昨天晚上想殺我,今天是哪裡來的臉還認為我要討好你?”
“你!”小婭被我的話噎得臉色都紅了。
“我什麼我?張海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吳達會被砍掉手指囚禁起來,很大原因是因為你——”我看著小婭,複述了一遍昨天晚上張海的話“‘看清楚自己的主人是誰,喬爺不是不知道,隻是不想讓你哥太難堪,一根手指,已經是喬爺看在你們吳家世代為喬家賣命的份上的寬恕了’。”
我看著小婭的臉色由紅到白,繼續說了下去“我隻是好奇,你到底是在聽誰的命令對付我?還拿著吳達當借口?”
我的質問讓小婭回了神,她衝著我冷哼“你是什麼身份,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有那個本事,你自己去問喬爺啊!”
頂撞了我幾句,小婭也不做表麵功夫了,伸手解下身上的圍裙衝著我的麵扔了,而後抬高下巴越過我出了客廳。
我本來也沒指望能從小婭嘴裡套出什麼信息出來,她這一走,我發而鬆了口氣。
——沒錯,我就是故意要把她激走的,已經快三點了,我不知道我哥會在什麼地方等我,她要是一直盯著我,我可不敢保證待會我還走得了。
見到小婭閃身回了自己屋子,我幾步走到固話前麵,可是想了想,我到底還是沒有播出我哥的電話號碼,已經快三點了,還是先出了這裡再說吧。
我起身回到臥室,拿了自己的包就趕緊出了彆墅。
一路小跑著出了彆墅所在的富人區,我正打算找個路人借手機,身後不遠一個拐角的地方傳來了喇叭聲。
我下意識看過去,就看見蘇念深搖下車窗衝我揮手。
他已經到了!
我大鬆了口氣,跑過去,蘇念深看見我臉上的創可貼,皺眉問了聲“你臉上怎麼回事?”
“沒什麼事。”我不想在這種時候橫生枝節,隻是搖了搖頭“就是昨天晚上回去的時候,喝水不小心摔了玻璃杯,碎片濺到臉上了。”
蘇念深看了我一眼,沒說話,隻是示意我上車。
我應了聲,坐上車子,車子啟動彙入車道之後,我這才徹底卸下了橫在胸口的那口氣,回身看了眼後麵的彆墅區。
心底卻湧上了一股很難形容的情緒——就這樣走了嗎?
總感覺一切都似乎簡單得過了頭。
可是要說哪裡不對,我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隻是,下意識就覺得——喬江北,不可能會就這麼輕易放過我的。
可是——我看著前麵正在開車的蘇念深的身影,我都已經坐在我哥的車上了,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吧?
我再次回身看了眼在視線裡變得越來越模糊的彆墅,後麵一輛並不起身的黑色小車卻讓我皺起了眉——是錯覺嗎?
我總覺得那輛車子似乎跟了我們一路?
“怎麼,還在不舍?”可能是我的頻頻回頭打量,蘇念深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的說了聲。
“不是……”我趕緊搖頭,坐直了身體不再亂動。
後麵那輛車,應該隻是恰巧和我們同路吧?
伴隨著這樣的疑惑,我一路都在觀察著那輛車,就那樣,距離時遠時近的,黑色小車一直跟在我們後麵吊著。
我一路提心吊膽的,快到機場的時候,終於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對蘇念深開口了,那輛小車卻在我們的車拐進機場停車場的時候超車越過我們直直往前走了。
隻是巧合!!
我大大鬆了口氣,跟缺氧的魚一樣。
跟著大哥下了車,走往候機室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你很緊張?”
我趕緊搖頭“沒有。”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我,良久也沒有出聲,而我被那輛巧合得詭異的黑色小車弄得也完全沒了心情開口說些什麼。
就那麼安靜的等到上了飛機,白色機身穿越雲層,那些忽濃忽淡的景致終於讓我徹底放鬆了下來。
終於離開了。
不論是複製品的生活,還是偏執的小婭,更甚者,就連讓我又愛又懼的喬江北。
所有的一切,我終於可以完全擺脫了。
看著坐在我身側,閉著眼睛休息的蘇念深,我對著自己笑了聲,也跟著閉上眼睛假寐。
——
飛機是在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才在暮城落了地,剛出了通道,一路上都沒和我說過話的蘇念深終於開了口。
他從錢夾裡取出一張黑卡遞給我“這是你的,密碼是六個一,夠你揮霍一段時間了。”
我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哥……”
“彆喊我。”蘇念深皺眉“蘇文靜,我不是聖人,把你從喬江北那邊帶回來,這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最大仁慈了,卡裡的錢,你可以當做是我給你的,這些年你對我爸的照顧的回報,可是,到此為止了,從現在開始,我們蘇家,和你再沒有任何關係。”
我爸,我們蘇家。
涇渭分明的字眼。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蘇念深卻似乎有些不耐,見我良久不接卡,他強硬的將東西塞到我手裡“就此彆過,蘇文靜,從此,我們再無瓜葛。”
話音落下,他邁開長腿就消失在了人群裡,獨留我一個人還傻傻的站在那裡回不過神來。
直到,有腳步匆匆的旅客撞到了我。
“有病是不是啊,怎麼站著擋道的?”那人看了我一眼,不滿的嘀咕了句。
我這才回了神,可是捏緊手心裡的銀行卡,帶著幾分倉皇的眼淚卻就那麼從眼眶砸落在了地上。
我哥——不要我了。
多年前的噩夢,就那麼在我對生活抱有最大希望的時候給了我最致命的一擊。
我連,最後的親人都失去了。
捂住嘴,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裡,我幾乎是用了平生最大的自製力才控製住自己沒有當場痛哭失聲。
一路小跑著出了機場,攔了輛出租車,我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讓自己對司機發出了聲音“師父,去大慶路。”
師父應了聲,啟動車子往目的地過去了。
半個小時之後,車子到了溶溶大慶路,我剛付了車資要下車,一大眼,卻看見回溶溶房子的那個樓梯口邊上,潘璐正雙手抱胸,不耐煩的看著手表。
她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