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什麼時候會回來,還會不會回來,我隻能搖頭“是真的不知道,走走看吧!”
何媽紅了眼圈,“蘇小姐,我就在這裡等您,您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告訴我一聲,我去接您!”
何媽零零碎碎的又叮囑了好多,我一一記下並點頭,小蘑菇跟在我身後,乖巧的擺手。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打車去機場的路上,趴在我懷裡,無聲的哭了。
是過了安檢,將要登機的時候,我才以群發的方式,告訴暮城的親友們我離開了,具體要去哪,又要待多久,我不知道。
帶著小蘑菇,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的,第一站就是臨市。
站在臨市江邊,我告訴小蘑菇那一年,媽媽逃離暮城,被爸爸在雨中找到,不幸的是,第一個孩子究竟是男是女,一直都不知道。
辦好護照,去國外的時候,我選擇了那一年,去舍爾身邊前,喬江北陪我遊玩的地方。
看著陌生而又熟悉的客房,窗外的美景,仿佛又回到了喬江北對我言聽計順的時光。
聽老人們說,人死後,魂魄會留在記憶最深的地方,我不知道在喬江北的記憶裡,那裡是最深的,隻能帶著小蘑菇一處處的逗留。
大雪紛飛後,很快迎來了陽春三月,我腹中的小寶貝,已經20周。
五周歲的小蘑菇,已經成長為可以保護我的男孩子漢,甚至在蘇念深的有意教導下,開始練拳學字。
也是到了這裡,我才知道,龍姓男人和他所屬於的關係網,早在元旦前,就被警方一舉搗毀,屬於槍支這塊的買賣權,由國家統一管轄。
而關於喬老爺的複審,也維持了從前的判決。
消除了所有的毒梟後,喬氏在暮城的負麵影響,好像慢慢的回溫。
按蘇念深所說的,以喬一凡的能力,喬氏恢複從前的盛世,最多需要兩年,甚至更短。
我離開暮城之後,吳達留在了軍區醫院,從事後勤工作,安南學長帶著收養的乾兒子,移居帝都,莫夫人和莫老爺,說是等我回去。
高曼君的病情,因為喬江北的離開,好像減輕了許多,倒是知道,我不是淺淺。
除去溶溶,所有一切的一切,好像又恢複到了原樣,唯獨我的生命裡,少了一個人的參與……
七月過完,馬上迎來中秋節。
我不知道莫夫人是從哪裡打聽到我的行蹤,和小蘑菇剛下渡輪,就遇上了她。
大半年不見,一身黑色長裙的她,看起來臉色更白。
莫老爺就站在她身旁,看著已經大腹便便的我,明顯怔了下,張了張嘴說,“回家吧!”
莫夫人補充,“孩子,我們一起過中秋節!”
我瞧了眼變黑又結實的小蘑菇,說,“好!”
九月小蘑菇就要升小學,我不能再任性,繼續帶他各處遊走。
九個月的行程,也讓我更想念長眠於地下的他喬江北,我又回來了,你還好嗎?
一路輾轉,回到暮城。
我和小蘑菇沒回莫宅,依舊住在喬江北的彆墅裡。
對於我倆的歸來,何媽看起來相當的激動,眼框裡幾乎是止不住淚水,不停的拉著我的好,一遍遍的哽咽著說,“回來就好!”
就知道,溶溶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當晚就質問來了。
卻是來勢洶洶的他,在瞧見我已經高聳起來的肚皮,很是錯愕,“這是……誰的?”
關於懷孕,當時我是請求主治醫院保密,而且出院的第二天,我和小蘑菇就離開了暮城,她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聽完我的講述,溶溶差不多快要氣炸了。
一個勁的罵我沒良心,根本不把她當朋友,當年能偷偷生下小蘑菇,現在又是這樣。
我委屈啊,“這不是趕在出生前,找她的乾媽來了嘛!”
溶溶哼哼了兩聲,“這還差不多,不過你發誓,你不可以再隨便離開!”
“好吧,我發誓!”我舉三根手指頭保證,她才肯放過我,還沒來得及問她的私生活,溶溶手機就響了,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她神色慌慌的,擺了擺手,匆忙離開。
莫夫人是中秋前一天過來的,儘管她一直沒提來意,我已經猜到了。
其實,既然我是莫家的女兒,回莫家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蘇念深也曾勸過我,彆再拖延,我想來想去或許中秋天節,是個不錯的日子。
乍聽我願意回莫家,莫夫人特彆開心,“好好,隻要你肯回去,什麼時間都可以。”
“謝謝……媽媽。”這個稱呼,對於我來說,相當的陌生,“不過,我有條件,我不莫家,也不改姓,就是蘇文靜,就住在這裡,而小蘑菇就是我和喬江北的兒子,喬蘇!”
“為什麼啊?”莫家的女兒,改回姓莫,是天經地意,可我就是堅持。
究竟是為誰堅持?
我想了想,“喬蘇,是我和他名字的結合,他走的時候,隻知道我是蘇文靜,我怕有一天他回來,會找不到我,會記不得回家的路!”
“女兒啊,聽媽媽一句勸!”莫夫人拉著我的手,“你還不到三十歲,還有大好的人生,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執著,他死了,這世上再不會有喬江北這個人!”
“不!”我更正她,“沒有,他沒死!”
看著莫夫人心疼我的樣子,我說,“他一直活在我心裡,一直都是!如果認回我,你們就要過問我的私生活的話,那麼,很抱歉!”
這一點上,我任性到了極至!
我以為認女,像莫家這樣的家世,要認回一個‘蘇’姓的女兒,會很艱難,沒想到莫夫人當即應允!
中秋這天的報紙,刊登了我是莫家女兒的消息,晚上會有團圓宴。
礙於我現在身體不適,祭祖選在新年前後。
電話裡,莫夫人問我,有沒有異議,我搖了搖頭,“沒有!”
吃過早飯後,我買了一份報紙,小蘑菇捧著白色的菊花,我又聯係上了吳達,請他幫忙,把我們送到喬江北的墓前。
算起來,這是我第一次來。
喬家的墓園,坐落在暮城最好的半山腰。
青山綠水的,好不愜意。
隻是一塊方方的墓碑,就埋葬了我最深愛的男人!
看著墓碑前,他鮮活的笑意,有那麼一刻,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真的走了?
離開了我,離開了我和小蘑菇的生活?
一點點的擦拭著他的墓碑,我以為我會哭,卻很堅強的在笑。
也許是我臉上的笑,把蒼天給笑疼了,剛剛還是晴空萬裡,轉眼就陰雲密布,我請吳達先帶小蘑菇上車,我再待一會馬上就來。
放下報紙,我長長歎了口氣,“喬爺……”千言萬語,無從開口。
然而下一刻,卻聽到了一聲,“文靜……”
“……”我撫摸他照片的動作,頓時一怔,視線本能的下移,在清楚的瞧見我身旁,明顯有道長長的影子的時候,幸喜的轉過身——
“是你?”認出身後的人,其實是安南學長,我眼裡的希望跟著破滅,“你怎麼來了?”
安南一身黑色西裝,雙手抄兜的站在我身旁,眼神複雜的看著我的肚子,張了張嘴,最後說,“有沒有想過,孩子出身後,該怎麼告訴他,他的爸爸?”
我看了眼喬江北的照片,“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有風卷起塵土,安南仰頭看了看天,“真夠殘忍的!”
“沒辦法!”我笑下了,“總不能再像小蘑菇那樣,拿照片告訴他,爸爸實際是出差了吧!”
“我是指,你對我!”安南更正我,“為什麼,從來都不考慮我?”
“你是他的好兄弟,你不感覺在這裡,說這樣的話,是對他的一種不敬嗎?”我說完,轉身欲走。
安南一把拉住我手腕,應該是怕我掙紮傷到孩子,忙說,“不要衝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那你想怎樣?”其實和安南,我可以談天談地,就是不能談情。
好像感情對我來說,就是禁區。
這個區域,隻能叫喬江北的那個人來碰,換了他,任何的誰都不可以!
歎息中,安南學長說,“如果我告訴你,他有遺言給我,你要不要聽?”
“不要!”我想都不想,“這一生,我蘇文靜就是喬江北的未亡人!”
我知道,喬江北在預感危機重重之前,對安南的遺言,也就是剩下‘照顧我’,隻是我拒絕,特彆強烈、堅定的拒絕!
安南似乎很受傷,“為什麼?”
趕在我開口前,他又說,“他都已經死了,難道讓我……”
“可你不是他!”我打斷他,“安南學長,你姓安,他姓喬,你不是他,你代替不了他,你要是再堅持的話,我想我隻能再繼續躲了!”
安南學長閉了閉眼,“蘇文靜!”
“請您成全!”我沒轉身,繼續說,“看在你們曾是好兄弟的情份上!”
良久,安南扣著我手腕的手,一根根的鬆開,破碎的聲音夾雜在風聲裡,“其實……”
他頓了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轉頭看他。
四目相對的一瞬,聽到他說,“蘇文靜,其實……”安南深深的吸了口氣,“他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