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都是血,殺了人,便不再是那個世界裡的人了。
腦子裡,賀雪死不瞑目的樣子曆曆在目,手上全都是將青霞插入溫熱胸膛時的觸感,那胸膛的血噴在她的臉上,熱乎乎的,帶著刺鼻的味道。
胃裡一陣惡心,她彎腰大吐特吐,吐到最後什麼也沒有,隻剩下黃色淡汁。
腦袋好疼,她拚命砸著腦袋,去撞樹,跪著撞土地。已經幾乎失去意識。
察覺到身後蓮花香氣,青騅下意識起了殺心,下了殺手。
手到半路被擒住,即墨月陽看著麵前血肉模糊的人,“青騅,冷靜。”
“我不是青騅,我殺人了。”她後退,忽然大喊一聲,渾身魔氣暴漲,瞬間已經跑出百八十張。
傳聞人界妖界均出現一妖孽,妖孽速度極快,凡人妖怪肉眼不可看,妖孽經過時,隻聽風吹草動,黑影一晃,再眨眼時黑影已經在百八十丈外。
妖孽不傷人,行經之處,卻能夠聽到低語聲,聲音聽不真切,有人道那妖孽走火入魔,也有人道那妖孽正在施法。
那妖孽由人界到妖界,半個月後消失,再無人見著。
妖界城門口,一具臟兮兮的身體躺在泥水裡,半邊麵頰儘數淌在汙水之中,頭發四處散開糾結著,再看身上衣服,已經臟亂得不可辨認。
蓮花香氣忽的濃鬱,即墨月陽走到她身邊,拾起她的手探了探脈絡,“竟然將魔氣全部都耗儘了,太過肆意妄為。”
青騅是被水澆醒的,喉嚨被水嗆得生疼,她趴在床邊咳得撕心裂肺。
“本該更溫柔的喚醒你,可你也睡得太久,我耐性不好。”慵懶的聲音不用聽都知道是誰的。
錦被濕了,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這是魔界。”
“聰明。”即墨月陽走到床邊,伸手溫柔的撥開她額間被水沾濕的發絲,“濕噠噠的不好受吧,我幫你換上乾爽的衣服可好。”
青騅想伸手拍掉那不安分的爪子,一動才驚覺全身肌肉像是被碾壓過般酸痛難忍。
“這可不是我做的,跑了半個月,要不是有魔氣加持,你早就氣竭而死了。”他又加了一句,“不過是死了一個人,用得著這樣麼?”
“咳咳咳!”青騅被口水嗆到,咳得麵紅耳赤。
忽的肩膀被攬過,即墨月陽將她擁入懷中,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說道“我不說了。”
“禦寒天在哪裡?”青騅喘著粗氣問道。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一緊,即墨月陽抽身離開,“他死了。”
“不可能!”青騅很確定,“你們誰都殺不了他。”
即墨月陽挑眉,眼中帶有嘲諷之色,“是麼?”
“告訴我他在那裡?”青騅抓著錦被緊張而期待的看著他。
“魔鬼都是好利的,我告訴你他的下落,你能夠給我什麼?”即墨月陽重新走回她身邊,伸手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青騅,你能給我什麼呢?”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彎腰與她平視,“你殺人的反應著實有趣,要不這樣,你幫我殺人,我告訴你禦寒天的下落?”
一陣沉默,他眼中嘲諷之色更重,鬆手直起身子。
“好。”
他愣怔,心中湧出極大的怒氣,聲音也冷了下來,“殺一個人就半死不活的樣子,對我有何用。”
看著即墨月陽甩袖離開,青騅狠狠抓著被角,又無力鬆開。
魔界不知為何,溫度總是偏低,又從未見到陽光,青騅在濕漉漉的錦被裡呆了一整天,發了高燒,身體時而冷,時而熱,意識逐漸飄忽。
恍惚之中,一雙熟悉而溫暖的大手輕輕覆蓋上那滾燙的額頭,那人手冰冰涼涼的,讓人舒服到心坎裡。
手欲抽離,她一把抓住,呢喃道“彆走。”
那隻大手果然乖乖不動,任憑她抓著。一簇黑發垂到頸部,青騅有些難受的縮了縮脖子。
“你讓我彆走?你知我是誰?”
那聲音輕如棉花,氣息故意打在眼皮上,酥酥麻麻的。
青騅想睜眼,眼皮卻有千斤重,她握著那隻冰涼的大手,嘴裡的話就要衝破口腔。
那人並不催促,隻靜靜等著。
烙印在心底深處的名字被在舌尖反複研磨,最終衝口而出“禦寒天。”
滾燙的額頭忽的一冰,即便是昏迷,她也能感受到對方帶著笑意的心情,意識昏昏沉沉的,她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