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雨,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侯爺是什麼人,待我如何,我自己明白。”疏影輕歎一聲,徐徐起身,口吻低沉而悲涼,“還說我呢,王爺對你不也是極好嗎?若說無事獻殷勤,那王爺是不是也算一個?難道就因為你是清白之身,而我是殘花敗柳,所以活該一輩子自怨自艾嗎?”
夏雨怔住,疏影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與她說話。心中一窒,想著約莫是自己失言,傷了疏影。慌忙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阿雨,彆說了。”疏影打斷了夏雨的解釋,“你的心思我明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阿雨,人生在世,很多事都不能儘如人願。不管怎樣,有你這個朋友,我很知足。”
夏雨抿唇,“那我以後,都不問,你彆生氣。”
疏影淺笑,“我生誰的氣,也不能生你的氣。要不然,我帶著傷,眼巴巴的去給求什麼平安符啊?對了,平安符還在嗎?可彆給弄丟了。”
“在。”夏雨翻開隨身一下包,從裡頭取出平安符來,“你看,你送的,我都隨身帶著!片刻不離身!”
“那就好。”疏影笑了笑,“開過光的東西,當然是最好的。你若平平安安,我這心裡也就踏實了。”
夏雨將平安符放回去,“你也知道的,我不信這個,不過你說的,我都信。”
疏影一頓,下意識的攥緊了袖中的拳頭,“我說的,你都信?”
“對啊,你、書呆子、虎子、娘和哥。你們是最不可能騙我的!”夏雨倒上一杯水,慢慢的喝著,外頭的天,已經悉數暗下來。
侯府夜宴,已然開始。
隻是這宴,是喜宴還是鴻門宴,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疏影站在窗口,瞧著外頭漆黑的夜色,眸色微恙。浮月站在窗外,朝著疏影點了個頭。疏影便轉身朝著,無聊的隻能疊杯子玩的夏雨笑道,“阿雨,你還記得代州府的焰火節嗎?”
夏雨點頭,“自然記得,每年臘月初一在城隍廟,我們幾個哪次沒去湊熱鬨?”
“聽說今夜,侯府也會放焰火,你陪我去看焰火吧!”疏影淺笑盈盈。
“好啊!”夏雨起身,她正覺得無聊,此刻正好出去走走,“去哪看?院子裡能看見嗎?”
“可以。”疏影牽著夏雨的手,快速往外走。
下台階的時候,天空驟然炸開一個煙花。
夏雨快速抬頭,欣喜的尖叫,“快看快看,真好看!”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身子突然失重往前摔去。
疏影疾呼,“阿雨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疏影伸手便將夏雨往回拽,然因為台階過窄,疏影用力過度。夏雨是拽回來了,疏影自己卻直接從台階上滾了下去。
雖然隻有四五層的台階,但疏影本就有傷在身,此刻胳膊上、手背上皆被地麵磨破了皮,瞬時鮮血淋漓。
夏雨因為被疏影拽了回來,一屁股墩坐在了台階上,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疏影?”她揉著屁股,趕緊起身,“怎麼樣?”
浮月慌慌張張的進來,快速攙起疏影,“姑娘?姑娘你怎樣?若是扯了傷口,可怎麼得了?”
夏雨慌了神,“傷口怎樣?疏影?”
疏影搖頭,“沒事,就是手臂上和手背上撕破了口子,無妨。阿雨,你怎麼樣?”
“我沒事。”夏雨揉著屁股,歉疚的望著徐徐起身的疏影。
“總是這般毛毛躁躁,這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嘶——”疏影吃痛的望著自己胳膊上的傷,鮮血淋漓還沾著泥沙,看上去傷得不輕。
夏雨看了看疏影的傷口,“趕緊去洗一洗,要是感染了,會紅腫化膿的。”
疏影頷首,二人隻能重新回到屋子裡。
卻聽得外頭有小廝快速跑進來,手中捧著嶄新而華貴的羅裙,“疏影姑娘,前頭吩咐了,讓您獻舞一曲。前頭等著呢,您收拾收拾趕緊去吧!”
“知道了。”疏影報之一笑。
小廝快速離開,疏影便開始收拾自己。
“疏影,你手上有傷,怎麼去跳舞?”夏雨攔著她,“你看看你手上的傷,不知道還以為侯府虧待你了。你這樣出去,怕是不太好。”
疏影微怔,低眉望著手上的傷,吃痛的“嘶”了一聲,“可是——那怎麼辦?我若不去獻舞,前麵可下不了台,那麼多大人都在,王爺、侯爺還有郡主,能饒了我嗎?”她忽然頓了頓,“阿雨,你可記得,我教你的舞?”
“我?”夏雨瞪大眼眸,“不是吧?”
是啊是啊,怎麼會不是呢?
是你是你就是你!
夏雨嘴角一抽,撓了撓後頸,咽了咽口水,這下完了。可再完也不行,疏影不去,這罪過可就大了。何況,疏影方才要不是為了救她,怎麼可能受傷。
如今出糗也好,丟臉也罷,她總不能置之不理。
深吸一口氣,她扭頭望著桌案上華麗無比的羅裙,嬌眉微蹙。這輩子,她做的最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大概就是今天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