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叔!
“保護少主!”尋梅一聲厲喝,在後頭的人,快速撲上來的那一瞬,尋梅飛身離馬。不能再往前了,前麵還有更多的陷阱,更多的黑衣人埋伏著。這已經是極限,若是繼續往前行,隻能越陷越深。
阿奴飛身落在夏雨身後,一把握緊了夏雨的馬韁,馬前蹄高高抬起,馬聲嘶鳴,若硬生生的撕裂蒼穹,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席卷而來。
頃刻間,刀光劍影,生死不計。
阿奴想要策馬離開,卻被黑衣人快速砍斷了馬前蹄,馬兒急速往前撲。眼見著夏雨和阿奴就要摔落在地,阿奴伸手一攔,扣住夏雨的腰肢,一個漂亮的淩空翻,穩穩的挾著夏雨落在一旁。
黑衣人快速撲將上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上樹!”阿奴一聲喝,直接托了夏雨一把,將她送上了高高的樹梢,“彆下來!”音落瞬間,冷劍出鞘,血濺三尺。
尋梅和阿奴的武功自然是極好的,可這些黑衣人呈車輪戰方式,一波接一波的撲上來。天色漸暗,四下越發的陰森恐怖。刀劍聲聲,在這幽冷的林子裡,不斷的盤旋回蕩。
夏雨站在樹梢,太陽已經落山,她知道再過一會,趙朔若是發現她沒有回府,一定會派人出來尋找。隻要能再堅持一會,一會就好。
可是人太多了,天越暗,視線越差,漸漸的林子裡浮起了霧霾,越發的看不清楚。
阿奴忘了,雖然高處安全,隻要尋梅和她不離開樹下,誰都靠近不了。可這世上除了人與劍,還有暗箭難防。
冰冷的箭矢,對準了樹上的夏雨。
趁著夏雨焦灼的低頭往下看之時,挽弓上弦。
隻聽得“嗖”的一聲響,夏雨的耳朵愕然一抖,一抬頭,三支冷箭已經近在咫尺。她駭然瞪大了眼眸,尋梅驟然驚呼,“少主!”
冷劍脫手而出,狠狠圻斷一枚冷冷箭。
夏雨快速身子一側,冷箭劃過她的肩頭,擦身而過,肩頭的衣裳被當場劃破,鮮血頓時湧出。
三支冷箭,避開了兩支,還有一支在——
身上冷的可怕,夏雨覺得有東西堵在心口,好像快要讓人窒息了。她有些喘不上氣,溫熱的東西不斷從胸口湧出,黏糊糊的,風一吹,冷得要命。
阿奴一聲厲喝,“公子!”
尋梅伸手掐斷一名黑衣人的脖子,當下哽咽,“少主!”
身上的氣力好像瞬間被抽空了,腳下一滑,夏雨的身子重重往後仰去。從樹上墜落,飛速下墜。耳畔,有冷風呼嘯而過。
“少主!”尋梅與阿奴不顧一切的淩空而起,將她穩穩的托住,小心翼翼的靠在樹乾處。環顧四周,已被團團圍困。
救援的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夏雨的箭傷處湧出,染紅了她淺色的衣衫,也讓她的身子顫得厲害,涼得讓人心發慌。阿奴拚死護著,尋梅險些哭出聲來。
夏雨是整個百花宮的希望,如果就這樣死了,她萬死難辭其就,怎麼對得起白花宮那麼多的姐妹。何況她與夏雨,也算是情同姐妹,就這樣讓夏雨死了,尋梅絕不甘心。
“少主你放心,我一定救你,你撐著!”尋梅小心的將箭矢圻斷,劇烈的疼痛讓夏雨顫抖得更厲害,卻愣是咬著牙一言不發。
箭矢去掉,箭尾也去掉,但是箭絕對不能拔出來。
這個位置,剛好插在經脈處,若是貿貿然將箭拔出來,隻怕會血儘而亡。身邊沒有上等的止血藥,而且這樣的局麵,也容不得她細細的處置傷口。
“阿奴?”夏雨喊了一聲。
阿奴的脊背上被狠狠的砍了一刀,人太多了,而且視線不太好,阿奴有些疲憊,出劍的速度也越發的緩慢了下來。
袖中,拳頭緊握,夏雨苦笑兩聲。
重重合上雙眸,“尋梅,你幫我把內力催發出來。我知道你可以的!”
“少主,你有傷在身,會著火入魔的。”尋梅不肯,想背著她奪路而逃,隻要殺出一條血路就行。
可是——勢單力薄,如何為撐。
“那我自己來吧!”氣沉丹田,讓自己微弱的內勁卻催發體內被封存的強大內勁。
“少主!”尋梅疾呼。
還是來不及了。
眸,再次睜開的時候,是如血的猩紅之色。染血之眸,驚世絕豔。熾烈紅唇,妖嬈奪目。低眉望著胸口那支冷箭,冷眉橫挑,爍爍其寒。
徐徐起身,忽然腳下移動,已經欺身上前。
修長如玉的手,握緊了胸前的冷箭,卻聽得尋梅大喊,“少主不要,拔出來會血流而亡的!”
“真的嗎?”她笑著,笑得蝕骨,那眉目一顰一笑間皆是風情,“不如咱們試一試。我流出去多少血,就讓他們還回來多少。如何?”
陰蝕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得住的,何況——
冷箭拔出身體的那一瞬,溫熱的鮮血撒滿了腳下。清冽刺耳的笑聲在林子裡盤旋,銳利的指甲快速的擒住一人直接製住那人的身上穴道,教人動彈不得。
淒厲的呼叫聲震徹蒼穹,當著所有人的麵,她將自己的唇齒咬在了那人的頸部大動脈處。鮮血噴湧,淋漓儘致。
所有人都愣住,黑衣人們皆是一怔,就連阿奴和尋梅也愕然瞪大了眼眸,如同泥塑木樁一般仲怔在場。
她——喝人血?
直到被咬之人再也無法動彈,還剩下最後一口氣息之時,她才笑著鬆開那人,卻伸手將銳利的指尖刺進了那人的胸口,生生掏出整個心臟。
還在跳動的心臟就這樣置於她的掌心,那嫣紅的鮮血,讓多少人嚇得魂飛魄散。
生喝人血,活掏心臟。
不管是誰見了,都會嚇得肝膽俱裂。
把玩著手中的心臟,渾身上下悉數被鮮血染透。
她是黑寡婦,不是夏雨。夏雨做不了的,黑寡婦能做。夏雨想做而不能做的,黑寡婦都可以做到。
至於殺人,對她而言如同兒戲。
夏雨自身的傷口愈合能力是極好的,所以隻要她以內力護住心脈,隻要傷口開始凝合,她就不會有事。隻要還有一口氣,夏雨都死不了。
雖然很疼,但總比死了強。
“少主?”尋梅低低的喊了一聲,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的夏雨。無論是行為舉止還是神色,都不再是原來的夏雨,倒像是很多年前失蹤的百花宮宮主瑤姬。
彼年的瑤姬,不就是這樣的邪肆張狂嗎?殺人對她來說,幾乎就是百無聊賴中聊以取樂的把戲。所以她殺人,不會直接殺,而是慢慢的殺。
就跟現在的夏雨一樣,讓人痛苦哀嚎而死。
“想知道人血是什麼滋味嗎?”她笑得邪魅無雙,猩紅的眸子,染儘鮮血之色,妖嬈絕世。她步步上前,黑衣人步步退後。
驀地,一名黑衣人不怕死的衝上來,她淡淡一笑,繼而眸色一沉,當場將他撕碎。
是的,撕碎!
撕得四分五裂,四肢和腦袋都離體,就好像木偶人一樣的脆弱。腸子內臟散落一地,何其觸目驚心。
“還想試試嗎?”她笑著上前,陰戾的眸子淡然掃過四周的黑衣人,“雖然都是螻蟻之力,不過若是能凝聚在一塊,也算是小有收獲。”
誰也不懂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斜睨尋梅一眼,“你們退後,我可不想到時候傷了你們,那丫頭最後怪在我的頭上。”
阿奴剛要上前,卻被尋梅一把摁住,強行拽到一旁。
深吸一口氣,她如釋重負般的揉了揉脖頸,整個人就像剛出獄一般的輕鬆自在,“難得終於有一次機會,可以大開殺戒了!”
音落瞬間,強大的內勁驟然擴散,黑暗中好像有無數雙鬼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讓人喘不上氣,也喊不出聲來。
內力被源源不斷的抽取,尋梅的手緊緊的抓住了阿奴的手腕,聲音急顫,“是、是陰蝕,少主在吸取他們的內力化為己用。”
“後果會怎樣?”阿奴急問。
“如果能化為己用,武功會越來越高。”尋梅倒吸一口冷氣,“如果不能,少主會血脈崩裂而死。內力太多,無法消化,囤積在體內——”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卻與阿奴各自白了臉色。
“公子,彆在吸了,你的身體受不住這麼多。”阿奴疾呼。
可她好像充耳不聞,內力源源不斷的吸取,讓她覺得身心痛快。就好像久旱逢甘霖,更似枯木逢春。等她收手,四下好一片寂冷的死氣沉沉。
被抽乾了內勁的人,身如枯槁,整個人呈現著乾屍一般的褶皺。
內勁被抽乾,精氣神也隨之被抽離,何其恐怖。
“真是舒服。”她輕笑著,扭頭望著一旁嚇得手腳發軟的黑衣人,還有一波沒解決呢!
見著此情此景,黑衣人突作鳥獸散,人群中一聲“撤”,所有黑衣人如奔命般逃散而去。
尋梅與阿奴疾步上前。
“少主?”
“公子?”
有腳步聲紛至遝來,是趕來馳援的百花宮門人。乍見夏雨渾身是血的模樣,撲通撲通跪了一地,“參見少主!屬下護主不利,請少主恕罪!”
“立刻絞殺黑衣人,一個不留!”尋梅冷斥。
百花宮門人分批急追而去。
衣袂蹁躚,眉目清冽,她站在那裡,俯睨一眼跪在腳下的百花宮門人,儼然高高在上的百花宮宮主之態,“你們是來救人的,還是來收屍的?打量著百花宮如今就是這樣的速度?曾經何時,叱吒風雲,竟也變得如此不堪。你們,該當何罪?”
“少主恕罪!”誰也不敢多言。
尋梅跪地,“少主有所不知,宮主失蹤那些年武林門派對百花宮趕儘殺絕,唯有這些年百花宮才稍稍振作起來,所以明哨暗哨都未能及時修建妥當。”
“傳令下去,從今日誰敢招上百花宮,立殺無赦。百花宮之威不可泯滅,我要這百花宮像從前一樣,統領江湖,莫敢不從。”染血的眸子,冰冷的話語。
阿奴知道,這不是夏雨。
真的不是!
“是!”百花宮門人畢恭畢敬。
這樣的號令才是最激動人心的,有少主的號令在手,百花宮重現當日輝煌,自然是指日可待。隻不過,尋梅有些擔心,夏雨若是清醒過來,還會記得這樣的號令嗎?
而且以她對夏雨的了解,這絕對不是夏雨的本性。
夏雨並非嗜殺之人,也不是興戰之人。
陷入江湖恩怨,攪動江湖血雨腥風,絕非夏雨之願。
“少主,咱們回去吧!”尋梅道。
這話剛落,眼前隻覺一道身影掠過,早已沒了夏雨的蹤跡。
“少主?”
“公子!”
兩聲疾呼,尋梅慌了神,“找!馬上去把少主找回來!少主身上有傷,決不能讓她有事!快找啊!還愣著乾什麼!少主若是有事,唯你們是問!”
語罷,眾人四散開來,燃起了火把,滿樹林的找尋夏雨的蹤跡。
她著火入魔了,很多事都並非出自夏雨的本願,可她也控製不住自己。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殺人的時候是黑寡婦,逃離的時候是夏雨。
她不想讓大家看著她這副樣子,也不想讓自己無意間傷了身邊的人。
所以她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讓自己恢複過來。
身上的箭傷因為她用力過度再次裂開,她覺得有些累,便靠在一口井邊坐了下來。不遠處有間茅屋,她不想去裡頭,免得被大家找到。
有些渴,她想打點水喝。
昏暗的世界裡,什麼都是模糊的。
這井水好似被人荒廢了很久,但木桶和繩索倒是沒有完全爛掉,打點水喝還是可以的。
可這水打了上來,味道卻不對勁——愣愣的望著水桶裡的水,嬌眉微蹙,眼底的猩紅逐漸淡去。唇上的豔烈也跟著淺淡下來,夏雨回來了。
隻是——將嘴裡的水當即吐了出來,怎麼滿口的血腥味?
還有一股——腐臭味!
若說血腥味是來自與夏雨本身,那麼腐臭味呢?
腐臭味是什麼?
夏雨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回過神來趴在水井邊往裡頭瞧。黑暗的世界裡,井水蕩漾著波紋,根本看不清楚裡頭的動靜。她想了想,爬上了井沿,把腦袋探下去,想瞧個究竟。
有火把從四周逐漸圍攏過來,多少人高聲喊著,“少主你在哪?”
尋梅與阿奴第一時間發現井邊有人,還以為夏雨要自尋短見。
幾乎是同時,二人飛身而起,直接將夏雨撲倒在地,“少主不可!”
疼得夏雨眼淚星子都滾下來,老天爺,能不折騰了嗎?小爺身上還有傷啊!哎呦喂,我的娘誒——夏雨坐起身來,啜泣著抽動雙肩,“你們就不能輕點?我這還有傷呢!”
“我們還以為少主、少主——”尋梅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