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叔!
疏影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為何——為何是這般模樣?假山還是原來的假山,位置壓根沒有異動過,她甚至去推了一把,假山紋絲不動。
她又去印象中自己暈厥的方位去尋找,沒有半點血跡,沒有就是沒有!
她跌跌撞撞的走在回廊裡,最後一屁股跌坐在欄杆處,失魂落魄般低語,“夫人昨夜回來了嗎?”
浮月搖頭,“沒有,夫人至今沒有消息。”
那她昨晚遇見的是誰?到底是人是鬼?不是商青鸞,難道真的是洛花的鬼魂,回來追魂鎖命?是她回來了?是因為死得太冤,所以、所以——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整張臉青一陣白一陣,可謂難看到了極點。
“主子?主子你怎麼抖得這樣厲害?是冷了嗎?咱們回去吧?”浮月擔慮至極,“主子,你沒事吧?奴婢去叫大夫。”
“不用叫大夫。”疏影一把握住浮月的手,“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可笑有些人,不怕殺人卻怕有鬼。
她至死都忘不掉記憶中,洛花臨死前的冷笑,那種咬牙切齒的冷笑,冷到了骨子裡,眼神恨到了骨子裡,帶著無以倫比的怨毒之色,狠狠的盯著自己。
洛花說你等著吧,公子會為我報仇的,老天爺也不會放過你。你這種賤人,就該下十八層地獄,刀山火海油鍋,我都等著你!江疏影!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腦子嗡的一聲炸開,疏影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
回到房間之後,即便抱著暖爐,加大了火盆裡的炭火,她依舊冷得厲害,整個人抖如篩糠。是她回來了,真的是她回來了,不然怎麼可能做得如此不留痕跡?
鬼來了——洛花回來報仇了!
那一刻,疏影覺得四周有無數雙血淋淋的眼睛正盯著自己,一聲尖叫,將自己埋在了被窩底下,抖得更加厲害了。
浮月不明所以的添著炭火,不知道疏影怎麼會變成這樣。
聽得外頭動靜,出去一看,竟是癡傻的小梅,又在打掃庭院了。力氣下得很大,抬頭看見浮月的時候,也隻知道咧嘴傻乎乎的笑著,而後拿著掃把去了院子裡。
輕歎一聲,浮月關上房門,成日癡癡傻傻的,等到來日去了閻王殿,估計還不知道此生如何活了一場,真是可悲可歎。
謝蘊踏入書房的瞬間,有個聲音低低的喚了一聲,“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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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客棧。
一對老夫婦從客棧裡走出來,正逢著那大夏的送親隊伍也跟著要出門。
“好熱鬨啊!”老婦人笑了笑,“老頭子你看,我這輩子沒見過這樣好看的喜服。新娘子真好看,也不知這是要嫁到哪兒去呢!”
老頭子眉頭微蹙,“沒你好看。”
老婦人回頭白了他一眼,“儘胡說,我都老了。”
“擬將此生托喬木,笑看人間白頭翁。這話,是這樣說的吧?”老頭子傻乎乎的笑著,牽起了老婦人的手,“走吧,彆看了,我給你的會更好看。”
握手的時候,老婦人眉頭微揚,瞧了他一眼,也不拒絕。
兩人相互攙扶著,緩步往外走去。
及至門口之時,卻不慎與謝環撞了一下,謝環眼疾手快急忙攙住了老婦人,“大娘,您沒事吧?”
“郡主?”青玉急忙上前。
謝環一笑,“不礙事。”這才鬆開了老婦人的手,道了一句,“大娘,您小心點。”
老婦人連聲道謝,“多謝!”
說著,便與自家的老頭子上了一輛馬車,徐徐離開。
馬車沿著反方向走去,似乎壓根不是與大夏使團同路。青玉這才放下心來,“郡主,時間不早了,咱們抓緊時間趕路吧!”
謝環笑道,“也不急於這一時,橫豎咱們走得慢,吃不著熱豆腐的,又不是隻有我一人。”說著,冷眼瞧了一下不遠處的七皇子元灝。
元灝長長吐出一口氣,也是無可奈何。
那對老夫妻的馬車駛進了一座林子,裡頭早有一匹馬候著,二人瞧了一眼四下,確信無人這才下車。將馬套取下,給馬換上車內早已備下的馬鞍。
二人對視一眼,各自低頭一笑。
“消息遞出去了?”老頭子問。
老婦人點頭,“你不是都看見了嗎?還問。”
“原是夫妻一場,誰知還未拜堂成親,就先體驗了一會與共白首的感覺,倒也不賴。”老頭子翻身上馬,笑嗬嗬的望著站在馬下的老婦人,“夫人,你覺得呢?”
“誰是你夫人!”老婦人翻身上馬,“這話為時過早,你還是留著以後再說吧!”
“不管早不早,都是遲早的事,不是嗎?”老頭子笑嘻嘻的吹了一下長胡子。
她睨了他一眼,眸中謾笑盈盈,“你那句話倒是不錯,再說一次。”
“哪句?”他問。
她蹙眉,“就是你方才說的那句。”
“與共白首?”他道。
她還是蹙眉,“不是這句,是之前那一句。”
“拜堂成親?”他又道。
她依舊搖頭,竟是顧自吟出聲來,“擬將此生托喬木,笑看人間白頭翁。”
聽得這話,他大笑兩聲,“夫人有命,為夫遵命!必定與你白首偕老,做你此生托之喬木。”
語罷,他已策馬而去。
她才恍然大悟,這廝竟是如此的油嘴滑舌,被他套了一圈。思及此處,她眸色陡沉,卻在暗沉中夾雜了一絲笑意,轉而哭笑不得。
一聲馬鳴,快馬急追而去。
耳畔冷風瑟瑟,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