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目下這種情況下,許寒本是可以趁勝追擊。
不過許寒卻有意不對林翱趕儘殺絕,如此自要給林翱留些餘地。
況且,林翱雖然退兵,但隊伍卻井然有序,顯然是防備著許寒揮軍趁勢掩殺。
念及於此,許寒便擺手道“不必追了,本將的敵人並非林翱,留些氣力,待今晚一決勝負。”
於是許寒便叫全軍不得追擊,隻用箭矢歡送失利的敵人。
午後時分。
弈軍在留下七百多具屍體後,儘皆撤儘。
城頭上浴血得勝的弈軍將士,揮手著沾血的兵器,歡呼雀躍,舒泄著豪情。
白日一戰,轉眼已是天黑。
深夜之時,申城內外皆陷入了沉寂,大戰方休的兩軍,似乎都已疲憊,很默契的各自休整,並未再騷擾對方。
月過中天時,許寒來到了申城東北角的一間大宅。
這間原屬民居的大宅,在許寒軍攻占申城後不久,便被以軍用為由征用,約有五百多士卒,已經夜以繼日的在此埋土苦乾了七八日之久。
入得大宅時,兩千多未今早未參戰的步卒,早已靜候多時。
唐墨全副武裝,手持雙戟站大院中央,英武的臉上湧動著某種莫名的興奮。
見得許寒到,唐墨忙迎了上去,拱手道“稟將軍,萬事俱備,隻等將軍下令!”
許寒環看了一眼他的軍士們,微微點了點頭。
唐墨遂轉身揮手,向部下致意。
幾名士卒趕緊奔到院中央,院中央鋪設的草席統統掀開。
一個巨大的深坑,赫然呈現在眼前。
深坑之內,開有一條地道,黑乎乎的不見儘頭。
這一條由申城之內開挖的地道,徑通城外弈軍的主營所在。
此條地道,正是許寒的破敵妙計。
前番許寒初占申城,勘察城外地形時,料定了弈軍下營之地,於是就搶在弈軍進抵之前,派兵夜以繼日的事先挖好了這條地道。
正如許寒所料的那樣,弈軍所選的下寨之地,跟他先前推測的幾乎無二。
主營中的李厲,萬萬也料想不到,他所在營盤之下,竟早伏有一條秘道直通申城之內。
許寒環視諸將士,此次所用之兵,多為唐墨原有部曲,他們此刻臉上都湧動著興奮。
看得出來,他們的熱血正在沸騰。
“拿酒來!”許寒高喝一聲。
身後親軍,急著早已備好的烈酒,分於眾人。
許寒舉起杯來,目光流露著激蕩,高聲道“今晚,成敗皆在諸位之手,本將這一杯敬你們,來日得勝,我們再不醉不休!”
一飲而儘。
“哐!”
許寒將一滴不剩的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眾人皆飲儘,仿效許寒,紛紛將酒杯砸地。
大院之內,哐哐的碎裂聲響成一片,淩亂的響聲,仿佛比戰鼓聲還催人振奮。
酒飲儘,許寒拍著唐墨的肩,鄭重道“唐墨,就靠你了,彆讓本將失望。”
“將軍放心,寧必不辱命!”
唐墨拱手而應,英武的臉龐中,湧動著剛毅與自信。
許寒點了點頭,再次環視眾軍,那刀鋒似的眼眸中充滿了獵獵豪情。
沉靜半晌,許寒大手一揮,厲聲道“時辰已到,突襲隊出發。”
號令下,唐墨一手執火把,一手執戟,第一個跳下了深坑,隻張望了一眼,便毫不猶豫的鑽進了那幽幽地道中。
其餘八百人陸續跳下坑中,魚貫而入,沒有一絲遲疑。
許寒目送著最後一名突襲士卒進地道,隨即撥馬趕往申城東門處。
城門口,五百鐵浮屠業已就位。
暗月之下,鐵甲幽幽反射著寒光,五百重騎士全副武裝,猶如幽冥鬼府中的鬼將一般森然。
五百重騎之後,便是三千多精銳步軍,除了神行騎之外,許寒的精銳之軍已齊集。
許寒登上城頭,極目遠望城東北側的弈軍主營,那裡依舊是燈火通明,許寒甚至能夠看到營門外巡邏值守的弈軍士卒身影。
李厲到底還有幾分用兵之能,又有薑堯輔佐,這營寨設得相當高明。
似乎李厲早有提防許寒劫營,營盤四周設了重重鹿角,更掘有深壕,可謂固若金湯。
“再堅固的堡壘,也會從內部輕易被攻擊,我的弈國太子,今晚本將就給你好好上一課!”
許寒嘴角漸起絲絲冷笑,眼眸中殺機在湧動。
身後的將士們卻並未如許寒那般自信,這些年輕人激蕩的臉上,多少閃爍著幾分不安。
許寒遂叫將案幾搬來,煮酒一壺,他靠在城頭,閒情逸致的品起酒來。
眼見主將如此閒然自信,將士們緊張的心也漸漸平伏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短短的一夜,卻似極為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