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李厲對許寒沒有一點好處,他還要用這位弈國太子跟弈國討價還價,如今既已掌握談判的主動,自沒必要把場麵搞絕了。
他要給陳安一個台階下,但作為領頭,這種事自然不需要他親自出麵。
淩子瑞極善察顏觀色,隻一眼便領會了許寒的暗示。
“將軍息怒,陳大人若雖無禮冒犯,但將軍胸懷寬闊,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淩子瑞一句話不但奉承了許寒,又順便責備了陳安,他對自己這位原屬左相派係的同僚一點麵子都不給。
陳安被淩子瑞責備,心中不爽,卻又怎麼敢發作,反得陪著笑臉,自稱失禮,一再的請許寒息怒。
許寒陰沉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擺手道“看在淩子瑞的麵子上,本將就不與你計較。”
陳安長鬆了一口氣,也顧不得形象,當著眾人的麵拾起袖子擦拭去額頭的冷汗。
看著階下驚魂甫定的陳安,許寒和淩子瑞交換了一下眼神,嘴角各自掠過一絲詭笑。
許寒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演下去。
淩子瑞便笑道“其實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把關係搞得這麼僵,陳大人啊,你也真是的,你怎能跟薑堯那班人一樣愚蠢,非蠱惑得弈國跟許將軍自相殘殺呢。”
陳安這下就愣住了,茫然的看著淩子瑞,對他這番話是一頭霧水。
明明是你許寒背叛了弈國,殺了弈國薑相,擒了太子殿下,卻還敢稱跟弈國是自己人,反倒還指責他陳安是蠱惑主上的小人。
陳安糊塗了。
“你有所不知,許將軍之所以違背李帝之命,私自從離開南部,襲取虔陽,其實可是為了李帝長遠大業設想啊。”
淩子瑞的語氣,漸漸的慷慨起來。
陳安開始有點明白,淩子瑞這時開始忽悠自己了。
明知如此,陳安卻隻得配合問道“此話怎講?”
“弈國滅瑄之後,下一個目標自然就是雒陽州城韓王,許將軍正是料知如此,才借著前來雒陽城聯合為名,出其不意的襲取了虔陽,好為李帝南下提前奪下一處跳板。”
聽到這裡時,陳安不禁麵露驚奇之色。
陳安當然知道淩子瑞是在編謊話,他所驚奇的,卻是淩子瑞竟然能想出如此狡辯之詞。
主座上不動聲色的許寒,嘴角也忍不住掠過一絲笑,心想淩子瑞這張嘴巴也真是厲害,這般理由,虧他能想得出來。
淩子瑞卻一本正經,臉上更是流露出一副委屈之狀。
“許寒將軍為了迷惑韓王,不得不忍辱負重,假意背叛了弈國,就是為了等到李帝得勝之日,好作李帝的前驅,為陛下他奪取雒陽。”
頓了頓,淩子瑞又道“可誰曾想到,你們竟未能為李帝看出許將軍的一片苦心,不但不為許將軍表功,還蠱惑李帝發兵來攻,如此寒心之舉,焉能不讓許將軍悲憤震怒呢。”
淩子瑞越演越投入,話到這裡,似乎當真為許寒鳴不平,語氣中竟有幾分哽咽。
陳安明知淩子瑞是在說謊,但竟為淩子瑞的聲情並茂所感染,驚奇的臉上,隱約還浮現出幾分愧色,仿佛他其他同僚,當真是誤會了許寒一般。
此時的許寒,卻被淩子瑞逼真的表演挑得實在想笑,卻又不得不強行忍住。
他肅厲的神色也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惆悵,不時還輕歎幾聲,以顯示內心的委屈。
“沒想到……沒想到我等竟錯怪了許將軍,真是讓將軍受委屈了。”
陳安明知他主臣二人是在演戲,但因命門在許寒手中,卻不得不陪著入戲。
座上的許寒,擺了擺手,歎道“罷了,本將也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隻要陳大人能去向李帝解釋清楚,還本將一個清白,本將可以不計前嫌。”
陳安聞言大喜,忙道“許將軍放心,陳某即刻就修書一封,向陛下表明許將軍一番赤誠之心,以陛下之英明,定然會為將軍所作所為所感動。”
“這樣最好,那就有勞先生了。”許寒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陳安見許寒怒氣已消息,趁機便又道“不過,如果將軍能將太子殿下送歸,以表明自己的誠意,必更能讓陛下相信將軍的忠心不二,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拐了半天,陳安終於道出了他此行的本意。
許寒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他便微微一笑,不緊不慢道“太子殿下我自然是會送還的,不過在此之前,本將還想請李帝答應我幾個條件。”
本是心中暗喜的陳安,臉色又是微微一變。
弈國勢大這是不爭的事實,許寒遲早要跟弈國一決勝負,但現在卻並不是最佳的時機。
現在的他儘管威風八麵,連勝連捷,但勢力畢竟還太過弱小,他還需要時間來讓自己變的足夠強大。
所以,此時跟弈國徹底的決裂,可不是時候。
而在許寒的授意下,淩子瑞那洋洋灑灑一大通的“狡辯”,無非是想給弈國和李帝一個台階下,以修補兩方間的裂痕。
當然,這些隻是表麵上的文章,許寒當然不會傻到就此把李厲這條大魚拱手送還。
李禎濡想要他的寶貝太子,就必須狠狠的割幾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