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諫珂_國師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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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諫珂(1 / 2)

國師!

昭明殿鸞鳥現世,在宮中乃至京城都是軒然大波,據說有不少百姓還特意到宮牆外頭來張望過,盼著鸞鳥能飛到牆頭上讓大家夥兒看一眼。至於宮內的宮人們,更是時常借著辦差,繞幾步到昭明殿園子外頭去望一眼。最後還是敬安帝怕他們驚擾到鸞鳥,下旨不許人再去,這股熱鬨勁兒才算過去。不過如此一來,新封的才人周氏宮裡就多了許多客人,恭維話仿佛不要錢似的。

趙月也派人去送了一份賀禮,宮女香藥回來臉色卻不好看。趙月看了一眼便道“可是又有人說閒話了?”怎麼可能沒有閒話呢?敬安帝四十還能得子,東宮這大婚一年多了,卻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香藥不敢說話,趙月想發脾氣,可是想想這些日子聽過的女史授課,又把火氣強壓了下去,繼續翻著手中的冊子。這是東宮的賬冊,齊峻已經對她說過,要她將整個東宮都管起來,每天不要隻想著穿什麼衣裳戴什麼首飾用什麼脂粉。這些東西她在家的時候並未學過,趙夫人在她十三歲的時候就過世了,平日裡都是趙鏑的一個妾在管家理事,她身為獨女自然衣食無缺,每日裡學的都是琴棋書畫女紅針指,得閒還跟著父親去騎馬,偏是管家之事從未過問,如今翻翻東宮的冊子,才知道這裡頭竟然十分繁瑣,她連賬冊都看不太懂,何談管事?

“殿下呢?”趙月最終還是把賬冊摔到一邊去了,“可是去了哪個良娣處?”明明宮中有宮人,為何這些瑣事還要她來做?彆的也就罷了,居然還要管著那兩個良娣的衣食住行,難不成她倒成了下人,倒讓兩個良娣隻管享福不成?

“殿下還未回宮……”香藥猶豫片刻,喃喃道,“殿下去了觀星台。”

“又去觀星台了?”趙月皺皺眉,“殿下倒是對秀明仙師當真親近。”

香藥欲言又止,趙月看得又皺起眉“有什麼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香藥手指扭著自己的帕子,幾乎要把帕子都擰碎了“奴婢,奴婢這話隻怕大不敬,可若不說,又怕太子妃蒙在鼓裡,將來,將來吃虧……”

“趙月環視四周,內殿隻有她們主仆兩人,在屋裡伺候的小宮女剛才看了香藥的神色,已然十分知趣地退下去了。這宮裡,個個都是人精子,最是會察顏觀色。

香藥到殿門口去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才回來,壓低了聲音道“太子妃可聽說過——龍陽之好?”

趙月怔了一怔,陡然抬手一記耳光摑在香藥臉上“你大膽!”

香藥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奴婢知道這話大不敬,可是,可是殿下跟仙師——仙師生得實在俊俏,之前老爺在東南那邊,福建一帶男子就有結契弟的風氣,軍中無女子,奴婢聽小廝們私下議論過,軍中多有此事啊……”她說得顛三倒四,趙月卻都聽明白了,臉色唰地變得蒼白“胡說,胡說……殿下跟我,殿下跟我明明是,明明是行過房的,還有那兩名良娣……”

“可是殿下如今十日裡倒有八日是獨宿的,兩位良娣也有些日子不曾侍寢了。奴婢聽說有些男子亦能禦女,可,可他們心裡歡喜的其實還是男子。殿下至今未有子嗣,焉知不是……”

“胡說,胡說!”趙月隻會反複說著這句話,好像多說幾句就能駁斥香藥的荒謬言論一般,隻是越說,她自己底氣越是不足,聲音便越是低弱,“去,去叫人請殿下回來!”

香藥看她連嘴唇都在泛白,不敢再說什麼,起身到殿外叫了小宮女來“去觀星台看看,若是殿下無事,就請殿下回來,說太子妃身子不適。”

齊峻正在觀星台跟知白說話“太醫說寒氣侵體有些重了,國師又獻了金丹,父皇吃了一顆覺得好些,隻怕這金丹又要服起來了。”這是近日宮裡唯一與歡樂氣氛不和諧的事情。敬安帝服食金丹許久,也正是因這些金丹,他才格外信任真明子,好不容易玉屑飯讓他停了金丹,如今若再拾起來,說不定真明子又要因此而重新得勢。

“你有沒有辦法再弄一份玉屑飯?”

知白笑著搖搖頭“此事可遇而不可求,若是常人都能輕易登月,月宮也不叫廣寒清虛之府了。”

“可是服食金丹,終究不是好事……”齊峻眉頭緊皺,“從前宮裡的老禦醫,曾經說過父皇的壽數隻怕隻有兩三年,如今再服食起來……”

知白抿了抿嘴唇,低下頭沒有說話。齊峻自己正陷在沉思之中,也沒有注意他的神色,半晌才回過神來,忽然又想起一事“聽說你要一件狐皮披風?”知白從來不穿什麼皮毛,常年都是棉布衣袍,到了夏日裡或許穿件繭綢袍子便算奢侈,這次突然提出要一件狐皮披風,著實有些奇怪。

“哦,那不是我要穿,是給殿下做的。”

“我?”齊峻詫異,“我並不穿狐皮。”本朝尚水德,以玄色為尊,因此高位之人多穿貂,或有黑色羔皮亦可,狐皮則隻有玄狐可穿,還多嫌顏色淺淡。在宮中,隻有嬪妃們才穿狐皮,敬安帝、皇後、太子,乃至葉貴妃與齊嶂都是不穿狐皮的。

知白笑了,眼睛彎彎的,又有點像小狐狸樣了。齊峻忽然有些手癢,很想在他臉上捏一把,他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你這是——有何用意?”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也亮了起來,知白這樣的笑,必然是有點什麼的。

“那日在昭明殿的園子裡,殿下有沒有注意到,那彩鳥想要落下地來,隻是因地麵上人太多,嚇得它不敢落地?”

齊峻仔細回想,慢慢點了點頭“確實。”

“那麼殿下可注意到,彩鳥是想落往何處?”

齊峻又仔細想了一回,臉色漸漸陰沉起來“是——周才人處?”敬安帝才到昭明殿,周才人也急急跟著來了,現在回想起來,那鸞鳥似乎就是想向周才人處落下去,隻是周才人身邊跟著的宮人咋咋呼呼,把周才人圍得緊緊的,鸞鳥最終也不曾過去。

“莫非你也要說,周才人腹中胎兒有祥瑞之兆?”齊峻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既然鸞鳥現,天下安,為何父皇身子反而不適起來?天子不適,天下何安?”

知白笑嘻嘻地搖了搖手指“殿下,你心亂了。亂則不通,亂則不明啊。”

“亂則不通,亂則不明?”齊峻喃喃重複著這句話,看著知白捉狹的神色,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壓低聲音威脅,“不許再賣關子,快說!不然——不然本殿下不許你吃飯!”

“我好怕呀,要餓死啦——”知白頑皮地歪頭吐舌裝死,“貧道餓死了,不能說話。”

饒是齊峻滿腹心事,也忍不住嗤地笑了出來,就是這一笑的工夫,他忽然發現了一件事——知白從方才開始,一直都是彩鳥彩鳥地叫,從來沒有說過鸞鳥二字。

“那鸞鳥——不,那鳥,那鳥莫非——”並不是鸞鳥?

知白嗤嗤地笑了起來“雖說聖主出則祥瑞見,也有個同聲相應同氣相求。鸞鳥出在女床山,其鳴聲合於五音之節,其形如雞,其色如翟,備具五彩,而以赤色為多,是南方火離之鳥。帝堯在位七十載,無日不在憂勤之中,兼是火星之精,所以感召鸞鳥下降。陛下——因福緣厚重兼有天運,故為天子,在世時四海安平,此乃運數,並非自己的功德。”敬安帝除了篤信佛道,對國事都不怎麼重視,再是底下人怎麼拍馬屁,他跟堯舜也根本毫無可相比之處,“且陛下尚水德,水德之人,如何感召火離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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