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用你擔心。”裴靖抬手擦去臉上的血漬,“過來,扶著本王。”
段韶華竟默默抗拒起來。
他不知道哪一刻,靖王爺會像對付紅馬一樣一刀解決他。
裴靖等了數秒,見他還無所動,不耐煩道“你沒聽到,還是你想跟本王一起死在這。”
一語喚神,段韶華終於上前。目光向下及到裴靖的血腿,忽發了一陣痛快。
裴靖也注意到了,沉聲道“給本王包紮。”
這一句段韶華自動忽略過去,“逃命要緊,拿不出時間。”
不過未免鮮血暴露蹤跡,段韶華到底還是撕了身上衣布,蹲下身在那條鮮血淋漓的腿上纏上幾繞。也不知他是否故意,總之是把靖王爺疼的連連咬牙。
終於,在他打上最後一個結後,裴靖悶聲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敢。”段韶華不客氣道“隻是想讓王爺知道,王爺今日的切膚之痛,絲毫不及我當日。”
裴靖聽得,也隻是冷笑了一聲。
段韶華何嘗不知,在這靖王爺心裡怎會有傷害一說,還會認為他是不識好歹。
“王爺記得拄好樹枝。”段韶華也丟下一句,半扶起裴靖就往前走。
裴靖本就生得孔武有力,身上俱是緊實肌肉。因受了傷而行動緩慢,段韶華扶著他,越走越覺吃力。
密林似無止儘,深沉幽靜,深綠一重接著一重。腳下是石泥,頭頂是綠葉,巨木參天,繁密的遮住了豔陽。越往裡走越是幽深,甚似黃昏黑夜。
隻是走了這麼久到底也沒聽到馬蹄聲,更沒有見到裴靖的下屬。
漸漸的有股絕望隱生,又狠狠心吞了下去。
也許再撥開那片樹叢,就見天日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段韶華隻能試著與身邊這位靖王爺沒話找話。
“不知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刺殺王爺?”
沙啞的嗓音響在身邊,引得裴靖側目。
隱隱金光下,那一張白皙的臉已變了顏色。被血跡所染,被勞累所施。額頭鬢角都沾著顆顆汗珠,還有一顆流在了睫毛上,他不適的一眨眼,立落了塵泥。
因為刺客的暴躁,此刻卻意外的平複下來。
“不知道。”裴靖簡短一句,“總之都是些不要命的人。”
段韶華聽出他語中的冷肅,反一副認真的口吻,“也許是一個被王爺迫害的良人,知道王爺今日會來此打獵,於是買凶殺人。”
濃濃嘲諷,裴靖竟不覺得生氣。
“本王身邊現在隻有你一個良人,難不成是與你有關。”裴靖借著現下揶揄,“還好本王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帶了你這個良人而來。”
半分玩笑,半分認真。段韶華撇撇嘴,“王爺抬舉了。”
誰料裴靖還繼續起來,“你與本王同甘共苦,可不正是天意。”
喉中似堵了一團,隻簡短道“有不如無。”
接著二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幾句,但每次也說不到一起。
意見分歧也好,尷尬滋生也好,短暫中終於可以讓人忘卻險境。
不過漸深,說話聲也停了下來。
段韶華早已發了一頭密汗,手上越來越沉,腳下磕磕絆絆,身上也被樹枝劃出了大小不一的許多傷口,弄的血跡斑斑。
呼吸越來越粗重,段韶華幾次都想往下一躺算了,隻是每每都咬牙堅持了下來。
踩著深淺不一的步子而走,也不知到底過了幾個時辰,深林中連東南西北也分不清了。
不停的走了許久,直到終於受不住了,段韶華拭著頭上的汗水道“王爺要不要休息一會。”
問的有氣無力,顯然他才更需要休息。
裴靖不冷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張口道“刺客可不會休息。”
段韶華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王爺說的那條路到底在哪裡,為何一直走不出去。”
裴靖揚手一指,“大概再走半個時辰,前麵就有一條小路,可以直接下山。”
一想到還有半個時辰就能解困,複又燃了希望。
他重重一托肩膀上的手臂,使了全力,拚了命也要走出這裡。
隻是等他用力邁出一步,卻猛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