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之邪妃驚華!
卻見段天諶負手身後,身後持劍站立著數名麵色冷煞的侍衛,氣勢森寒強大,令人望而卻步。
那一襲白衣素淨飄逸,於清一色的灰色侍衛服裡脫穎而出,衣袂翩翩,長發隨風而舞。臨近晌午的陽光直直照射在他的身上,周身似是鍍上了一層金光,整個人便猶如畫裡走出來的一樣。
他就那麼靜靜的站著,遙遠的身後以天際流雲層疊樹木為背影,畫麵遼遠清晰,氣勢雄渾壯闊,仿佛他天生就該站在這樣背景恢宏的萬人之中,負手身後,指點江山,享受著那萬丈榮光。
顧惜若不由得眯起眼,心頭似是有某處地方慢慢的塌陷,仿佛忘記了此刻所處的危險處境,也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明亮澄澈的眼睛裡隻剩下那一襲白衣和那道偉岸挺拔的身影……
蒙麵人看著顧惜若近乎癡迷的狀況,眉頭不易察覺的一皺,手下一個用力,森寒的利刃更貼近了皮膚,猝不及防的冷意驚得她驀然回神,頗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不是該佩服自己?
此時此刻,都被人拿著刀子逼在脖子上了,居然還能不知不覺的犯花癡,說起來,這算不算也是一種本事?
“諶王,你我談談。”
到了此刻,蒙麵人也知道不能直接與段天諶硬碰硬。
畢竟,他潛伏在蒼京裡的所有勢力,已經被對方重創,若不是不能夠調配出人手來,他也不至於弄得如此狼狽。
若論及誰對他最恨之入骨最想要殺了他的,那麼,段天諶絕對是那一個!
是以,為今之計,保命為上。
隻要他還顧及著顧惜若的性命,也隻要他還有點良心,在這一局中,他就還不至於敗得太慘烈。
比如此刻,他手裡還握著一個現成的強有力的談判籌碼。
段天諶卻不立即回答,而是姿勢優雅的從上方飄身而下,身後浮雲吞吐,金光萬丈,奪目的光芒使得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身子輕盈的點過草尖,掠過灌木叢,寬大的衣袖隨風擺動,刹那間便翩翩而落,本該是荒涼偏僻的山道,因這優雅絕倫的動作,恍惚間變成了千萬人仰首瞻望的露天舞台。
他本性演出,卻惹得諸人入戲頗深,為其頻頻側目。
有那麼一瞬間,顧惜若覺得,光是這麼看著,自己都要醉了。
段天諶終於站在了他們的對麵,身後還跟著青擎和其他的侍衛。
這條路,本來就不是很寬闊,此刻突然落下這麼多人,更是顯得擁擠了很多,彼此之間的氣氛也逐漸變得凝滯緊張,甚至是有些劍拔弩張。
段天諶先是大略的查看了顧惜若周身上下,待發現她渾身的衣裳已經破爛不堪時,袖中的手頓時緊緊的攥起,眸光掃過滴落在她胸前衣襟上的幾滴血跡,頓時化作束束利刃,毫不留情的朝著蒙麵人砸了過去。
顧惜若遠遠就能感覺到自他身上釋放出來的寒氣,心頭驀地一緊,連忙擠出一絲不自然的笑意,擺擺手道“段某人,你彆多想啊!我挺好的,你想要對挾持我的這個人做什麼,就儘管去做,千萬不要顧及我。最好,能夠把他給我了結了,給我出出這口惡氣。”
段天諶聞言,臉上的冷凝之色也稍微緩和了些許,懸著的一顆心也落回了肚子裡,眼裡快速的劃過一絲不被察覺的笑意。
他的王妃,還是一如既往的囂張狂妄,恩怨分明。
誰惹到她了,什麼身份地位都彆說,先狠狠的打過,出口惡氣再說。他很好奇,若是日後,她知道了挾持她的人的身份,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不想,話音剛落,顧惜若卻頓覺脖子一涼,身後的溫度驟降。
她避過那刀刃,艱難的轉頭看去,卻見蒙麵人正眼神陰鶩的瞪著她,漆黑的眸子像是湯湯月色下的寒潭,不停的外散著刺骨的寒氣。
她袖中的手緊了緊,有些急迫的彆過眼,不敢去看那雙眼睛。隻是,在凝視到那塊黑布時,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張模糊的麵孔,瀲灩妖嬈,邪氣外露。
可奇怪的是,她想象不出那張臉具體的五官模樣,隻依稀記得臉部的輪廓。
到了此刻,她才意識到情況的嚴重了。
她記得,眼前這個人笑起來很像小白臉,也記得之前山洞裡發生的種種,可一旦碰上那張臉,額頭頓時青筋直跳,腦子發脹發疼得厲害,仿佛要阻止她繼續回憶那張臉的模樣一樣。
思及此,那張小臉唰一下白了起來,連忙揉了揉眉心,想要緩解額頭處不斷洶湧襲來的酸痛發脹之感。
“若若……”段天諶見狀,眼裡快速的劃過一抹擔憂,不自覺的快步上前,卻被蒙麵人勒令喝住,無奈之下,徒剩滿心焦慮,“若若,你到底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了?”
話落,他又轉而看向蒙麵人,狹長的雙眸裡頓時迸射出一道道凜然的寒芒,氣壓低至令人窒息,猶如被寒霜籠罩般森冷無比,“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本王警告你,你最好保證她安全無虞,否則,本王絕對會讓今日成為你的祭日,讓這座山成為你的葬身之處。”
他字字鏗然,神情嚴肅,絕對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
蒙麵人覺得,這些年他的眼睛應該都瞎了,否則不可能看不穿段天諶隱忍偽裝的表象。
這樣強大的氣勢,哪裡是以往任由他拿捏的弱小王爺?
他暗暗留了個心眼,自然也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不欲在這些無謂的小事上橫生枝節,倒也直接彆過臉,衝著段天諶說道“我是恨你入骨,要對付你,也隻會如以往一樣,光明正大的挑戰你,不屑於對一個女人做什麼。隻是,你這王妃太能惹事,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無奈之下就隻好先委屈她了。隻要你放我離開,她自然無甚大事。”
顧惜若聞言,頻頻皺眉,想著他所謂的“不該看的東西”,指的是他那張臉嗎?
你大爺的,既然不給人看,為何還要當著她的麵拿下那塊黑布?
這人是不是心裡有毛病啊?
“你三番五次想要潛入本王的暗牢,不就是想要救回這兩個人嗎?”不曾想,段天諶卻顧左右而言其他,直接遞給青擎一個眼神。
青擎立即會意,走到侍衛中,推搡著兩個身穿侍衛服的人出來。
此前,他辦完王爺交代的事情後,便再秘密得到了吩咐,立即去暗牢裡提了這兩人出來,換裝成侍衛的模樣,不動聲色的將人藏到了隨行的侍衛當中。
由於王爺千叮嚀萬囑咐,在沒輪得到他們出場時,萬不可輕易被人發覺。
是以,他也絲毫不敢大意,動作隱秘得連隨行的侍衛都沒有發覺。
此刻,乍然看到這兩人被推了出來,那些侍衛的臉上竟齊齊劃過羞愧之色,不甘的目光唰的射向被推出去的兩人。
卻見那兩人步履僵硬,雙手也被反綁在身後,此刻正神色複雜的看著蒙麵人,嘴唇翕動了幾下,欲言又止。
顧惜若眸光微閃,認出這是暗牢裡的那兩個,隨即疑惑的看向段天諶,不明白這兩個人又與蒙麵人有什麼關係。
“當日,你讓這兩個人在大婚之日挾持本王的王妃,目的如何,本王心裡已經很清楚,暫且不想與你追究。方才本王也說過了,今日隻要你放了本王的王妃,這兩個人隨便讓你帶回去。如此一來,你此次行動的目的也達到了,難道還不知足?”段天諶及時的解開了她的疑惑,唇角始終勾著那抹淺淡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風,心曠神怡。
顧惜若眨了眨眼,頓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看著覺得眼神很熟悉,不曾想,竟然是那兩個人!
她狐疑的抬起頭,看向段天諶,忽然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畫麵,也是如此刻這般,她被人挾持,而他卻站在無數的侍衛中央,閒庭信步般朝她緩緩踏來……
隻是,上次是他謀劃設下了超級oss,那麼,這次,就由她來做吧!
決定一下,她的思路也前所未有的清明理智起來,似乎隻要不看那張臉,她就不會覺得頭疼青筋跳似的。
暗暗遞給段天諶一個眼神,待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時,便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也開始安分了下來,如大婚那次一樣,靜靜的瞅準時機給予反擊。
蒙麵人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段天諶的身上。
對於他能夠猜到自己的心思,心裡並不覺得有多驚奇,隻是沒想到他的準備會如此充足,決定也下得如此爽快,心下懷疑有詐,悄然遞給言暢一個隱晦的眼神,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的道“諶王有此誠意,我自然求之不得。既如此,便放他們過來吧。”
他話音剛落,一抹喜色頓時爬上了那兩人的眼瞳,隻是相較於其中一人的欣喜過望,另一人卻是欣喜過後鎖緊了眉頭,眼神在段天諶和自己主子之間來來回回。
看著反綁住雙手的繩子慢慢解開,他心頭陡然升起一抹不安,隻是此刻是脫身的最佳時機,在鬆綁後,便也沒有多想,跟著自己的同伴往前走去。
就在這一刹那,變故突然發生!
隻聽“鏗”的一聲乍然響起,長劍出鞘,如雷如電,氣貫長虹,陡然將狹窄的小路劈成兩半,凜然寒銳的劍氣掃蕩而過。
刹那間,鮮血如注,軀體僵硬。
那兩張臉,映在明晃晃的劍身上,如見鬼魅如遇修羅,恐懼而無法置信,最後——
化作濃濃的不甘,兩具屍體轟然倒下,揚起一陣滾滾灰塵!
至死,他們都無法想明白,為何最後要他們命的,竟然是一心為其效力的主子。
言暢長劍緩緩入鞘,劍尖滴落的血珠粘稠鮮紅,看得顧惜若心神一凜,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勇氣和力氣,一直攏在袖中的手抓緊了那凹凸不平的花紋,隨即快速的反轉過來,須臾,袖中隱約有銀光一閃,便見她咬著牙,朝著蒙麵人的腰腹就狠狠刺了下去。
蒙麵人突然中招,睚眥欲裂,想要一刀了結掉這個麻煩女人的性命,不想,她的動作更快,身子一個後仰就躲過了他氣力不足的揮刀,踉蹌著就要往旁邊倒去。
就在她偷襲的那一刹那,言暢霍然回首,怒氣衝天的持劍刺去,劍尖上垂掛的血珠滴落在她的衣襟上,瞬間暈染出一朵鮮紅刺眼的血花。
她怔怔的瞅著那白亮的劍尖,想象著它穿透身體的冰冷觸感,身子頓時不可抑製的抖了抖,雙手雙腳忽然動不了了。
言暢的動作,已經快要接近於無條件反射,不想,段天諶的反應卻要更勝一籌。
隻見他身形迅疾一閃,伸手一撈,便將顧惜若緊緊的鎖在了懷裡,隨即大手一揮,衣袖裡潛藏著的強勁真氣將言暢轟砸了出去,砰的一聲,卻見那人狗啃泥似的趴在了地上,瞬間便吐出一口鮮血。
之後,眾人還沒捕捉到段天諶的步伐蹤跡,卻又見他帶著人回到了原地,氣息沉穩,不見任何異樣。
顧惜若驚魂未定的窩在他的懷裡,手裡還拿著那個燭台,動也不敢動,半晌後,感受到耳畔胸膛處傳來的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她才眨了眨眼睛,丟下手裡的燭台,眼裡滿是崇拜的光芒。
她決定了!
回去之後,就拜段天諶為師,專心修習武功。
放著這麼現成的資源不用,簡直是太對不起偉大的人類文明了。
“主子!”言暢驚駭欲絕,吃力的爬起來,腳步踉蹌的跑到蒙麵人身旁,也顧不上擦拭嘴角的血痕,直接查看起他的傷勢,待發現滴在路上的黑色血液時,雙眸頓時一眯,霍然轉頭看向顧惜若,嘶吼道,“諶王妃,把解藥交出來!”
話音剛落,一股強勁的陰風又狠狠的掃了過去。
顧惜若猛地捂住眼睛,覺得段某人還真是暴力,隻是礙於內心裡的好奇,便也從雙手的縫隙中偷偷看過去,卻見言暢的臉已經微微浮腫,此刻也偏到了一旁,嘴巴微微張開,重重咳了幾聲後,便吐出了一口鮮血和幾顆打落的牙齒。
他憤憤轉頭,雙目充血,足可殺人。
卻見段天諶眼角抬都不抬,隻快速除下身上的外裳,動作輕柔的披到顧惜若身上,隨即雙臂收緊,便將她整個人都擁入懷裡,並且伸手理了理她鬢邊有些淩亂的發絲,完全沒有“眾目睽睽之下需要避嫌”的意識。
待這一切動作都做好之後,段天諶才閒閒的抬頭看他,無視他幾乎要吃人的模樣,緩緩說道“對本王的王妃,放尊重點!否則,本王會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到你主子的身上。”
他這話,說得極其霸道,可聽在顧惜若的耳中,卻是分外的歡喜。
某個花癡女眼裡頓時冒出一大串的紅心,覺得經過此事後,自己腦海裡有關於某人妖孽般的形象需要徹底扭轉過來了。
“妖孽”二字,實在是太娘娘腔了,從此後不許再用!
見過段天諶那麼多次無與倫比的風華,唯獨這一次,讓她向來隨意自如的心情泛起了一層層的漣漪。
她不自覺的往段天諶懷裡靠了靠,使出吃奶的勁兒做起了“米蟲”。
言暢聞言,握劍的手倏地青筋暴起,噴薄的怒氣就要洶湧發泄出來。
不想,蒙麵人卻是仰天大笑起來,青紫的唇色有些觸目驚心,直直看向隻露出一個腦袋的某個無良女。
無良女心尖兒顫了顫,連忙將腦袋縮到了某人溫熱堅實的懷抱裡,不敢對上蒙麵人那極具嘲諷意味的視線,隻是在心裡暗暗腹誹了句。
不要看我。
要不是你三番兩次為難我,揪著我不放,我又怎麼會做到這個份兒上?
她自認,自己從來都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人,誰對她好,她會記得的,誰對她不好,她也會記得一清二楚。
段天諶抬起大手,將那顆亂動的小腦袋按在自己胸前,阻擋住蒙麵人的視線,冷哼了聲,“你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這話,可真是夠羞辱人的!
先把你打傷了,再問你有什麼話可說的,簡直是在揭人的傷疤打人的臉頰。
言暢終究是沒有蒙麵人那麼沉得住氣,起身持劍對著段天諶,浮腫的麵孔有些猙獰扭曲,憤憤切齒道“諶王,你彆欺人太甚了。”
段天諶冷冷挑眉,連個眼角都沒給他,隻是自顧自的盯著蒙麵人,繼續重複著剛才的那句話,“你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你希望我有什麼話?”蒙麵人忽然直起身子,驚得言暢連忙上前扶住,卻見他踉蹌了一下,顫抖著身子倒在言暢身上,捂著腰腹處的傷口,笑著道,“如果你想要我對你說,成王敗寇,那估計是要失望了。此次,我承認是我運氣不好,不僅被你從背後捅了一刀,元氣大傷,還落下了如此疏忽,受了如此重傷。可這隻說明,我大意輕敵,你善於偽裝算計,卻並不代表,你就真的贏過了我。”
段天諶靜靜的看著他,視線落於虛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片刻後,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段天諶忽然開口“你走吧。本王說過,隻要本王的王妃平安回來,就概不追究。”
顧惜若埋首在他的胸前,被那溫熱的氣息環繞著,不多久就開始昏昏欲睡。
此刻聽到他說的話,瞌睡蟲頓時激靈靈的跑光了,幾乎是不敢置信的驚呼起來,“段某人,你瘋了?這人對你可是恨之入骨啊,你此刻放他離去,豈不是縱虎歸山?你不想要腦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