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事兒,他是不想認,也更加不能認啊!
柳朔存也是被王三扔下的這顆炸彈嚇得不輕,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來去去。
到了最後,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同胞弟弟,板著一張臉叱道“大膽奴才,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站在你麵前的人是誰。這可是當朝兵部尚書,可不是你能夠隨意汙蔑的。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如柳尚書這樣的朝廷命官,可不是你一介小小的奴才就能接觸到的,想要構陷汙蔑,也不找個好點的理由。”
說完,卻見他突然轉過身,噗通一聲便朝著蒼帝跪下,重重磕了個頭後,才神情悲憤道“皇上,方才這奴才也稱,諶王妃體內存有迷迭香,可經幾位禦醫檢查驗證,最後也沒發現有啊!由此可見,此人之言,疑點頗多,不足為信啊。”
顧惜若冷哼了聲,斜睨了他一眼,那一眼,極儘輕蔑,心想當初是誰巴不得她體內有迷迭香了?
現在知道拿她的事情來說事了,也不覺得羞於見人?
段天諶在心裡做了個搖頭的動作,想著自己這個王妃,可真是記仇呢!
看來,以後要惹她之前,得提前預想好她記仇後可能引發的種種不良反應。
隻不過,柳家兄弟的反應,尤其是柳朔旻的恐慌和憤怒不似作假,倒是讓他心裡微微起疑。
難道事情並不像他所想的那樣?
柳朔存被顧惜若那麼一哼,臉色微僵,刹那間便劃過一絲不自然。
隻是,如今也不是計較麵子的時候,最重要的便是如何將他的二弟從此事中拽離出來,儘可能的使柳家不受此牽連。
而柳朔旻隻感覺腦袋裡劈過一道白光,忽然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
片刻後,卻見他突然轉過身,朝著蒼帝所在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幾乎是字字泣血聲聲泣淚道“皇上,微臣為官多年,一直都忠於本分職責,兢兢業業,對皇上的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鑒啊!又豈會做出這般陽奉陰違的事情來?更何況,此人究竟是誰,微臣根本就不認識,還請皇上明察!”
誰料,王三聽到這話,卻是霍然抬頭,雙目裡蓄滿了難以名狀的憤怒,像一隻繃緊身子準備突擊的豹子,一改以前怯弱的模樣,看得人心裡直慎得慌。
柳朔存雙眸一眯,眼裡射出兩道危險凜冽的寒芒,其中的警告意味甚是濃重。
可王三卻恍若未覺,朝著蒼帝重重的磕了個頭,朗聲道“皇上,奴才身輕言微,柳二爺想要否認什麼,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此次奴才敢以項上人頭發誓,絕對不會認錯柳二爺的。”
雖然他不知道,為何顧惜若體內的迷迭香不見了,但是柳朔旻卻是真真實實與他有過來往的。
若不是得了他的保證,皇宮裡會有人接應,他還不會這麼快就暴露自己。
是以,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也沒有了彆的選擇。
惹到了諶王,他也沒有想過能夠善終,可柳朔旻和他是綁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卻在事情被揭發時想要擺脫他,全身而退,也得問問他同不同意。
橫豎他也沒有好下場,又怎麼能夠看到與他同一陣線的柳朔旻過得好好的?
兔子急了也會亂咬人,說得估計就是此刻如他這般心理有些扭曲的人了。
隻見他揚起脖子,看進柳朔旻恐慌的眼睛裡,一字一頓道“柳二爺,奴才雖然身輕言微,卻還沒到兩眼昏花的地步。您曾經跟奴才出去用過膳,提及您最喜歡喝的酒是老橋花雕,平常最喜歡的玩樂便是逗鳥,甚至有次您見奴才衣裳破舊,還帶奴才去置辦衣裳,記得當時您也換了件衣裳,奴才還看到您的肋下有一塊大大的黑痣。今日,您說不認識奴才,又是否敢當著皇上的麵兒,驗證一番?”
隨著王三一字一句的落地,柳朔旻腦中頓時靈光一閃,隨即額頭上沁出了顆顆豆大的汗珠,臉色慘白如紙,一股寒氣從腳底裡竄起來,整個人頓時如置冰窖。
蒼帝不用問什麼,從他的反應中就可以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見他狠狠一拍桌子,剛端上來的茶盞和點心就被突如其來的力道給震得摔落到地上,劈裡啪啦的碰撞聲彰顯著他無窮無儘的怒氣。
“蘇海淩,把這欺上瞞下的人給朕打入天牢,就讓他和蘇啟亮做伴去!一個個的,都敢騎到朕的頭上來了。想造反呢你們?”
蘇海淩心中哀嚎不已,先是蘇統領,再是柳二爺,今天到底是走的什麼黴運,可彆因此惹來國舅爺等人的忌憚和報複才好啊!
可是,皇上有命,他不敢不從,略加思索之下,便抬起步伐往柳朔旻走去。
柳朔旻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臉色張皇,眼神閃爍,就連蘇海淩靠近都沒有發覺。
柳朔存暗暗咬了咬牙,剛想不要命的走出去阻止,卻被蒼帝一記淩厲的眼神橫過,心神頓時一凜,雙腳似乎也黏在了地上,動也動不了。
“且慢!”段天昊見狀,眼裡劃過一絲陰霾,隨之撩起衣袍直直跪了下去,朝著蒼帝行了個鄭重的大禮,才字字鏗然道,“父皇,兒臣以為不妥。再怎麼說,柳尚書也是堂堂朝廷命官,怎麼能夠因為區區一個奴才的話便被判處重刑打入天牢呢?此事若傳揚出去,隻怕諸位大臣也會心有不服啊!”
顧惜若微微眯起雙眼,想著迷迭香雖然是蒼帝的禁忌,可似乎要因它丟掉性命,也不是個簡單的夥計啊!
以前那些幾句話就丟掉性命的人,隻能說是運氣不好,又或者是後台不夠硬了。
若是碰上一個後台強硬的,如柳家二爺,最後還不是把人給留下來了?
當然了,顧大小姐完全忽略了,此時此刻場中的氣氛是有多凝重,而之前段天昊和柳朔存又費儘了多少心力,你來我往唇槍舌戰了多少回,才求得了這樣的結果。
蒼帝冷冷的看著段天昊,眉宇間擰起了一抹很深的褶皺,隻是較之方才,凝重的臉色也稍微舒緩了一些。
片刻後,他才強壓著滿腔的怒火,沉聲問道“那依你之見,又該如何?”
顧惜若恨恨磨牙,想著龍生九子,還真是各自待遇不同。
之前,蒼帝聽信了謠言,連問都不問一句,就直接拿茶盞砸段天諶,現在倒好,段天昊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能讓蒼帝降了火,這待遇,可真是……可真是……
不知道該讓人如何心平氣和的去形容了。
還跟她說公平公正呢!
公平個屁,公正個毛啊!
某女越想就越不甘心,小手不自覺的絞著段天諶的衣袖,不一會兒,那隻袖子就皺得不堪入目了。
“若若……”段天諶頓時滿頭黑線,覺得這隻小手可真是厲害,扯過玉老先生的衣袖還不知足,居然還伸到他這裡來了。
其實,他又何嘗不懂得她心裡的不甘,隻是對於他而言,那都是無所謂的。
有她此刻的理解和不甘,所謂的“不公平公正”都可以直接忽略不算了。
他的生命,因為有她的維護和心疼,而變得無比珍貴而有意義。
更何況,此次,比起蘇啟亮和柳朔旻入獄,她表露出來的真誠而明朗的心意就像一顆南海珍珠,刹那間就照耀了他的整個心房。
這是他此次最大的收獲啊!
這邊,段天昊聞言,心頭的石頭頓時落下了一半,忙垂首斂眉恭謹回道“回父皇,依兒臣看來,柳尚書也是朝廷命官,倒不如將其及這個奴才一同交予大理寺卿,著大理寺卿過堂審問,這樣,得出的結果,也足可以讓眾人心服口服了。”
蒼帝聞言,思忖了片刻後,才冷著臉點點頭,疲憊的揮揮手,“就照你說的辦吧!革了柳朔旻的兵部尚書官職,來人,帶這兩人下去,朕不想再看到他們。”
“父皇聖明。”段天昊暗喜,與柳朔存對看了一眼,均從彼此的眼神裡看出了一絲放鬆和欣喜。
雖然兵部尚書的官銜不在,可是能暫時保住一條命,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柳朔旻雖然有些不甘心,卻也知道,這樣的結果是堯王爺和他哥哥拚儘全力所能求到的。
因此,在聽到蒼帝的判處時,也不敢有任何的掙紮,磕了個頭後,便也乖乖的跟著蘇海淩走了出去。
顧惜若眨了眨眼,忽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事情落幕了,可她怎麼感覺在夢中一樣?
而且自從柳朔旻來了之後,他們單是看王三和柳朔旻等人互咬就行了,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插過手呢!
這也太簡單了吧?
段天諶揉了揉顧惜若柔軟的發頂,眼裡閃過一抹心疼,隨之收攝心神,朝著蒼帝拱手道“父皇,兒臣先……”
“報!”
一聲高唱遠遠傳來,帶著眾人可以聞見的風塵仆仆,將段天諶的話掩蓋了下去。
幾乎是每個人的額頭都青筋直跳,暗想著今日是什麼遭日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連三的事情,還讓不讓人活了。
顧惜若見狀,小臉也頓時皺成一團,知道接下來沒有自己的事情,便也識趣的起身,有模有樣的行了個大禮,“父皇,臣媳先行告退。”
當了這麼久的隱形人,駱宇也跟著道“皇上,微臣也先行告退。”
反正他隻是個禦醫,國家大事什麼的,都跟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蒼帝淡淡看了他們一眼,便也擺擺手,爽快的放行。
顧惜若抬眸,衝著段天諶咧嘴一笑,轉身就要走出去。
不想,手腕卻被一股大力道拉住,她狐疑的回頭,卻見他俯身下來,湊在她的耳邊低聲道“若若,你身子虛弱,一會兒直接出宮,趕緊回府好好歇息。有什麼事兒,等我回去後再說。記住了嗎?”
顧惜若小腦袋使勁兒的點了點,也不知道到底聽沒聽入耳中,一個轉身便走了出去。
倒是駱宇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他才微微安心,轉身沉靜的坐在椅子上。
段天昊見狀,眸光瞬間深沉如海,教人看不出他心裡的情緒。
顧惜若出了上書房後,並沒有直接出宮回府,打發了跟屁蟲駱宇後,隨手扯過一個宮人家,問清楚了鳳儀宮的位置,便施施然的走過去。
不出片刻,一座宏偉的宮殿便出現在她麵前,她抬頭看了看,連宮女的通報都不等,直接橫衝直撞的闖了進去。
守在殿門口的張嬤嬤一眼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想到自家娘娘因為這個惹事囂張的諶王妃而被禁足三個月,一張臉頓時陰沉了下來。
更何況,皇後娘娘此刻的怒氣估計都沒消下去呢,哪裡還敢讓她靠近?
思及此,張嬤嬤急忙迎了上去,舔著笑臉道“奴才見過諶王妃。皇後娘娘有旨,她今日精神不佳,恐怕是不能見您了。您看是否改日再……”
精神不佳?
這皇後抗打壓的結果能力實在是有待提高啊!
“你走開,”顧惜若晃了晃小腦袋,一手撥開攔路的張嬤嬤,腳下不停的往前走,“皇後娘娘見到本妃,精神自然就好起來了。”
張嬤嬤頓時黑臉,想著見不到你,說不定娘娘的精神才會好點呢!
可是,這話她不好明說,隻能是怯怯弱弱的擋在顧惜若麵前,。
顧惜若往左,她就往左,顧惜若往右,她也往右……
直到顧惜若被她晃得眼花沒耐性了,突然就站住不動了。
張嬤嬤心下詫異,抬頭看過去,卻見顧惜若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那笑容直讓她心裡發毛不已。
下一刻,卻見她轉了轉手腕,二話不說就掄起拳頭砸了過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