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我輸得起_錯嫁之邪妃驚華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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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我輸得起(2 / 2)

段天昊也不讓她失望,唇角勾著一抹淺弧,說出的話卻近乎冷酷,“顧惜若,你這麼笨,這麼傻,這麼囂張蠻橫不講理,你當真以為他會看得上你?哪個男人不喜歡溫柔賢淑懂事體貼的女人?本王都尚且看不上你,你以為你憑的又是什麼?將軍府,玉府,還是,你這臭名昭著的聲名?”

他不疾不徐的說著,每一個字,似乎都帶著瘮人的寒氣,沿著渾身細小的毛孔鑽入。那種無孔不入的冷意,驚得顧惜若微微顫了顫,抿著的唇已經被咬出了一排清晰的齒印。

他彆過臉,努力壓製住不斷升騰上來的異樣感覺,繼續不死心道“你真以為,當初錯嫁之事,就真的是新娘交換那麼簡單?你那麼傻,偏生還那麼懶,自然是不會親自去驗證的。可這不怪你,就連本王都一時疏忽,馬失前蹄,更遑論你了!不過,本王不得不說,在這件事兒上,你傻得可真是可憐哪!”

顧惜若依舊是那副沉默的模樣,隻是在聽到段天昊提起“錯嫁”之事時,心頭驀地一緊,不知怎麼的,竟然想起了蒙麵人跟她提到的同一件事。

她就那麼靜靜的站著,仿佛要以這樣的姿勢,去篆刻出世上獨一無二的風景印章。

餘暉透過樹葉縫隙射下來,在她纖瘦的身影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光影,一點一點,將縈繞在她周圍的混亂氣息分割成許多細小的碎片,垂掛在她的衣裳上,便是一陣陣的刺眼。

看著這樣的她,段天昊覺得心裡某個角落也有些發酸發疼,忽然很想知道,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事實的真相後,這個明媚張揚的女子,是否還會保持著之前無與倫比的風采。

是的,風采!

或許,以前是走得太近,以至於他眼裡看到的,都是她的無理取鬨。

如今走得遠了些,竟發現她也有著獨屬於她的靈動氣質,奇妙風采。

更甚至,在多次的眼神停留後,他忽然發現自己有些移不開視線,有時候更是癡迷在了那張明媚燦爛的笑靨之上。

他無法想象,當這明媚的笑靨被陰雲覆蓋,這明亮的雙眸被陰暗掩埋,這舒展的眉宇被愁緒染上,她又會變成什麼樣兒?

是怨天尤人痛苦不堪,還是冷漠絕情不再張揚?

他動了動唇,卻發現對麵那人兒已經緩緩抬起頭來,那清如水亮如星的眼眸裡似是有流雲擱淺,絲毫不折損眼瞳裡的明澈與澄淨。

他心中一動,眸光也柔軟了下來,隻是,片刻後,那份柔軟就僵硬在了餘暉的寒氣裡。

“堯王爺,我不知道,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是出於何種目的。但是,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今時今日的所作所為,皆是我自己所做的選擇,我不後悔。”

她頓了頓,小巧的下巴微微泛白,睫毛上似乎有一抹晶瑩抹過,擦拭得那雙眼睛愈發雪亮明澈,似乎所有的黑暗詭計入了她的眼中,都會瞬間為那樣的明淨所分解,同化。

段天昊心中忽然有種錯覺。

或許,她什麼都知道了,隻是裝作不知而已。

“堯王爺,或許你說得對,你都看不上我,又遑論是他?”她勾了勾唇,有些黯然,又有些自嘲。

半晌後,卻見她仰起小臉,背著手望天,“可我不在乎。我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想要真心實意的為一個人做些事。在我的眼裡,喜歡就是喜歡,想做就去做,幾乎都不會去考慮後果。哪怕將來有一天,他擁著其他的女子出現在我的麵前,我也不會後悔今日所做的一切。顧惜若從來都不是一個懦弱的人,費儘心力做了想做的事兒,對得起此刻的自己,對得起這漫長的一生。我,顧惜若,還輸得起!”

段天昊臉色微微一白,很想開口罵她死腦筋強脾氣,被人賣了都還幫著人數錢。

可一眼過去,看到那背手望天的纖瘦身影時,心裡卻像是受了極大的震動,就連袖中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此時,日近薄暮,湛藍的天幕裡擦出一條雪白的雲線,雲線似乎飄落到了那棵翠綠蔥鬱的大樹頂端,浮遊的動感蔓延至那道身影之後,像是綠葉裡斜曳出的枝椏,上承白色流雲,紆尊降貴的飄落人間,隻為了來給她做一次背景。

藍天,白雲,綠樹,紫衣。

那樣的美妙絕倫!

他就那麼怔怔的看著,眼睛都不會眨了,忽然羨慕起他那六哥的好運氣。

能得這樣一個人真心相待,該是多麼的圓滿!

“堯王爺若是再無其他的事情,就請讓開吧。”站了那麼久,她也累了,想也不想就越過段天昊,大步往前走去。

她沒看到,身後,段天昊的手擦過她飄飛的發梢,無聲的抬起,又無聲的落下。

……

上書房,那扇沉重的朱紅色大門緊緊的合著。

殿內的光線有些陰暗,一縷縷的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紙,使勁兒的想要往裡擠進來,便於漢白玉鋪陳的地麵上投下斑斑駁駁的痕跡,愈發顯得裡麵的光線有些陰森。

段天諶恭謹的跪在地上,微涼的氣息透過膝蓋緩緩的流遍全身,讓人倍覺神清氣爽,全身的感官都比平常要敏感很多。

他甚至能夠聽到空氣裡漂浮著的長短不一的呼吸,感受到自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憤怒氣息,卻唯獨感受不到自己心裡是何感受。

“知道朕為何會單獨留下你嗎?”不知過了多久,蒼帝才打破了殿內詭異的寂靜,冷沉的聲音在偌大的宮殿裡傳來一陣陣遼遠的回音,聽得人心裡發堵。

“兒臣愚鈍。”段天諶垂下眼簾,遮住眸裡一閃而過的譏誚笑意。

蒼帝聞言,卻是冷哼了聲,屈起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神情不怒自威,聲音裡卻藏著一絲絲的無奈,“若你真是愚鈍,今日也不會出現完整的出現在朕的麵前了。起來吧!”

“謝父皇。”段天諶連忙起身,垂首斂眉立於桌案前,十足十的嚴謹恭敬。

看著那張酷似那人的容顏,蒼帝心裡忽然起了一絲煩躁,原本還想旁敲側擊一番,此刻似乎也沒了那個耐性,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朕聽說了一些傳言,想要找你確認一番。”

段天諶聞言,腦子裡頓時靈光一閃,似是想到了什麼,很快就躬身行禮,儼然一副斂眉靜聽的恭謹模樣,“父皇請說。”

蒼帝彆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在那張足可以稱為妖孽的臉上逡巡了一圈,才緩緩道來“朕聽說,這些年,你一直都在尋找著你母妃和你外祖父的遺體,這可是真的?”

段天諶抬起頭,佯裝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不解道“父皇在說什麼,兒臣聽不懂。當年,母妃和外祖父的遺體,也是您吩咐人丟到亂葬崗的,兒臣哪裡敢違背您的意思?”

語畢,他又低下頭,雙手青筋暴起,指縫裡隱約有血漬溢出。

蒼帝有心想要追根究底一番,可在遇到段天諶這樣雲淡風輕的態度時,忽然覺得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渾身的氣力都不知道該如何使出來。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盯著麵前的人,冷聲怒道“你這是在指責朕?”

強烈的壓迫氣息撲麵而來,幾近讓他窒息過去。

他穩了穩心神,一點都不敢在蒼帝麵前露出彆樣的情緒,隻恭恭敬敬道“兒臣不敢。”

蒼帝聞言,不怒自威的神情裡頓時蒙上了一層冰霜,眼神陰鶩的盯著段天諶,久久都未曾說一句話。

十七年前的事兒,一直都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而刺下這根刺的人,不是誰,卻是他最寵愛的女人。

不可否認,到今天為止,每每想起這一茬事情,他心裡的刺兒就在隱隱作痛,不是沒有悔恨,也不是沒有懊惱,可更多的是不甘,不甘那個女人就那麼決絕的離去,也不甘自小疼愛的兒子與自己形同陌路。

他忽然自嘲的笑了聲,從桌案後走出來,冷冷勾唇,“你在恨朕?”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瞬間戳中了段天諶的痛處。

但見他雙手握成拳,自掌心蜿蜒而下的鮮紅滴落在他的衣袖上,刹那間就開出了一朵朵血花。

可他卻恍若未覺,甚至心裡還有些許的暢快,安分規矩的垂首斂眉,遮住眼裡無法掩飾的寒芒。

說不恨,那是違心的。

那樣刻苦銘心的痛楚,每次憶起,皆如森涼利刃割在肌膚上,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抬眸望進那雙情緒複雜的眼睛裡,淡淡道“父皇說什麼,兒臣是愈發聽不懂了。什麼叫做恨?父皇是君,兒臣是臣,君臣之禮之義,兒臣時刻都銘記於心。是以,不敢恨。”

蒼帝冷冷笑了聲,心裡卻是洶湧澎湃。

對了,是不敢恨,而不是不恨!

他這個兒子費儘心思想要掩飾的情緒,原來就藏在了這三個字裡。

可正因為這樣,他心裡頓時升騰起一股不安的感覺,如利劍般鋒銳的目光直直射向段天諶,似乎想要撕破那張臉上層層疊疊的偽裝,從中窺出更多不為人知的情緒出來。

片刻後,他的眸光裡迸射出兩束危險的光芒,沉聲道“朕問你,等到有朝一日,你可以恨朕到時候,還會不會跟朕說,你、不、敢、恨?”

“兒臣不敢。”段天諶依舊恭敬平靜。

蒼帝卻不打算接受他的敷衍,話鋒陡然一轉,就自顧自的道“說起來,你有此情緒,朕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當年你母妃做出了那樣的事情,朕若是不做出一番懲罰,旁人又會如何看待朕?朕也是身不由己,你不站在這個位置上,你就不會知道身上所牽係的錯綜複雜的關係。”

他的聲音很低沉,內裡似乎飽含了許多情緒,可又因為情緒太多太過於淩亂,聽起來反倒有種亂糟糟的感覺。

段天諶聞言,心神有片刻的恍惚,隻是轉瞬即逝,徒留無止境蔓延的苦澀。

但見他後退一步,朝著蒼帝拱手道“若父皇無其他事情,兒臣便先行告退了。”

語畢,也不等蒼帝回答,徑自轉身往外走去。

“諶兒,今日這番話,你好好記住。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父皇的意思的。”

段天諶聞言,腳步微頓,片刻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重重疊疊的明黃帳幔裡,隱隱約約傳來一道歎息聲,綿長而悠遠……

……

月上林梢時分。

蒼京某條長長的巷落裡,隱約有幾道人影跳上跳下,眨眼的功夫,便見他們消失在輕淡的月色裡。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那幾人衣袂帶風的簌簌聲,不想,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又緊隨而來,將那陣蘇蘇風聲掩蓋在了渾濁的空氣裡。

不多時,一行十幾人便停在了方才那幾人消失的牆頭下。

柳屹暝身穿黑色勁裝,腰佩長劍,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在巷落和牆頭上逡巡了一圈,很快就收了回來,右手高舉,隨之指向巷落裡的儘頭方向,厲聲低喝,“柳淵,你帶幾個人,往那個方向追過去!其他的人,隨我來!”

話落,一其貌不揚的男子就從他身後走出來,帶著幾個人就往巷落的儘頭跑去。

柳屹暝又看了看四周,沒發現有什麼異常,這才轉過身,帶著其他的人往另一個方向追去。

直到那淩亂的腳步聲響起,那麵牆的另一邊,才隱隱約約傳來一道擔憂的聲音“主子,您再撐會兒,屬下這就帶您回去解毒。”

“不,現在不急。”黑暗裡,有氣無力的悶哼聲隨之響起,似乎還帶著一絲顫抖。

這兩人,便是剛從山林裡“曆險”回來的——蒙麵人和言暢。

“那怎麼能行?”言暢一聽,頓時急了,若不是顧及著蒙麵人的身份,怕是就要動手,直接將人扛到肩膀上了,“主子,柳家公子已經走了,想必不會再追過來,您的寒毒要緊,萬不可耽誤了啊!”

蒙麵人卻隻是冷哼了聲,並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

片刻後,他運功抵擋了下自內而外不斷冒出的寒氣,才穩著音線,緩緩開口“言麟,你現在出去,往左拐,引開去而複返的那些人。”

“是。”黑暗裡,一人沙啞應聲,縱身一跳,便飛掠過那方牆頭,飛向巷口的方向。

言暢不解,心裡擔心著蒙麵人的傷勢,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主子,你是否太小題大做了?那些人,未必就會……”

他忽然停了下來。

因為,不遠處就傳來了那陣淩亂的腳步聲,其中還伴隨著柳屹暝那刻意壓低的斥喝,“人在那裡,給我追!”

他舌頭頓時打了結,忽然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直到那陣淩亂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蒙麵人才扶著牆站起來,一雙眼睛裡閃著犀利的光芒,幾乎能夠照出言暢臉上的震驚之色。

他緩緩抬起手,拍了拍如木頭般靜立的言暢,頗是嘲諷道“那柳屹暝是什麼樣的人,我是最清楚不過的了。疑心大,詭計多端,定不會隨便放過在巷口附近的地方。你對上他,還是有些嫩了。”

言暢心中有愧,忙低下頭請罪,“主子,是屬下失職。回去後,屬下定會加強訓練,爭取在對上柳家公子時,儘量不嫩些。”

不想,蒙麵人聽了,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要怎麼加強訓練?練臉皮的厚度,還是練嘴皮子?”

言暢大窘,怎麼都想不到主子竟會扯到這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來,隻當他是拿自己消遣,倒也識趣的任他說著。

蒙麵人見狀,忍不住在心裡搖頭。

對上柳屹暝那樣的人,要麼能力足夠強,強到可以完全壓製住他;要麼就將矛盾糾紛都搬到明麵上來,與其打開天窗說亮話,使他的陰謀詭計都得不到發揮。

他見過個能力很弱,卻能讓柳屹暝吃癟的人。

那個人,便是——顧惜若!

想到這個女人,他又忍不住咬牙切齒,裹緊了身上的衣裳,衝著發愣的言暢叱道“還站在這裡乾什麼?不趕緊回去?”

言暢猛地回神,呐呐“哦”了聲,走到他麵前半蹲著,將他往背上一背,便縱身跳出了牆頭,往某個黑暗的方向奔去。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言暢從牆頭翻落,穩穩當當的站在某個古樸偏僻的院落裡。

院內早就有人專門候著,此刻見到蒙麵人以趴伏在言暢背上的模樣出現,紛紛吃了一大驚,直至接到言暢警告的視線時,才猛然回神,急忙單膝點地,齊聲道“屬下參見主子。”

“都起來吧。”言暢的背上,蒙麵人正在瑟瑟發抖,僅僅四個字,他似乎也說得十分吃力,話剛說完,便見他劇烈的咳了起來,驚得言暢急忙叫道,“先生,您趕緊過來給主子診治一下吧!”

“是,屬下遵命。”

單膝跪著的人裡,一名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出來,臉上被猙獰的疤痕劃過,赫然便是那日客棧裡出現的灰袍人。

隻見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來不及將人帶入廳堂內,便拿起蒙麵人的手腕號起脈來。

片刻後,他卻麵色大變,忍不住驚呼出聲,“主子,您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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