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胡思亂想,而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一旦看到舒旭,她心裡就比以往要慌亂得多,這樣感覺無法掌控,已經超過了她的控製,讓她倍覺不安。
可這種感覺,她無法對段天諶說,也無法說得清楚。
一時間,馬車內陷入了沉默當中。
……
接下來的行程裡,隊伍還是會遭遇各種各樣的襲擊,隻是不管打殺的場景有多激烈,段天諶也始終都留在顧惜若身邊,不曾離開一步。
為此,他還被駱宇調侃了幾句,說愛妻心切也不必如此躲在車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有些膽小如鼠呢!
可每次駱宇都是嬉皮笑臉的走過來,灰頭土臉的溜回去。
顧惜若見到他二人的互動,心裡也是十分欣喜,隻是除了必要的住宿和用膳,她都儘量待在了馬車內,從根本上避免了見到舒旭的機會。
南下之行,終於隻剩下最後一天。
這日傍晚,段天諶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寫著今晨岐城百姓暴亂,集齊於當地官府衙門之前,滋事生端,毆打朝廷命官,官府中人派出官差鎮壓攆人,卻被百姓出聲討伐,雙方僵持不下。
顧惜若瞅著事態緊急,深知不能再這麼“龜速”前行,當即建議棄了馬車,改為騎馬馳去,如此也好縮短腳程,以期儘快到達岐城。
段天諶本就有此意,隻是考慮到她身子可以吃不消,這才猶豫不決。
此刻聽她說出來,關心的詢問了幾句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的遲疑,二話不說就傳令下去,棄車從馬,當即趕往岐城。
在馬不停蹄的趕路之下,一行人竟然趕在了晌午之前到達了岐城。
此時,烈日高照,高氣溫熏得人腦袋幾乎要發起燒來。
許是岐城暴亂的緣故,城門緊緊關閉著,不容許任何人通行。
城頭站著一隊手持長槍的士兵,身披鎧甲,在看到段天諶一行人時,連忙有人奔去稟報,不一會兒便見一名銀色鎧甲的將領走到了城頭,朝著底下喊道“可是蒼京的諶王殿下?”
“正是本王,速開城門!”段天諶勒了下韁繩,仰頭朗聲回道。
那將領隔空抱了抱拳,隨即大手一揮,衝著其他人道“來人,開城門。”
“轟——”
城門應聲而開,段天諶看了看顧惜若,待發現她神色如常,隻額頭上沁出了些許汗珠時,雙腿一夾馬腹,當先馳了出去。
其他人見狀,連忙跟上,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入了城,唯餘身後煙塵滾滾。
入了城,晉海昀已經立於街道一旁等候著。
待看到段天諶策馬上前時,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迎了上去,單膝點地,恭敬道“末將晉海昀參見諶王殿下。”
他身後的士兵也齊齊單膝跪地,“參見諶王殿下。”
“諸位不必多禮。”段天諶連忙翻身下馬,扶起晉海昀後,神色凝重道,“晉副將,之前是你給本王傳的信吧?”
他南下的旨意,一早就由蒼帝頒布了下來,三州六城的官員估計也收到了消息,隻是沒想到,在岐城發生了這樣的暴亂之後,不見岐城總督上書救援,反倒是這個平平無奇的副將送上了一封百裡急報。
是以,他對這個晉海昀也頗是意外。
晉海昀一怔,可此事遲早會被人知道,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卻也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回王爺,的確是末將自作主張給您傳信的。城內暴亂嚴重,官府軍營派出大量士兵鎮壓,卻也不見一絲效果。若由此發展下去,怕是會給敵人乘虛而入的機會。是以,末將不得不鋌而走險,冒死傳信了!”
“好一個冒死傳信!”段天諶拍了拍他的肩膀,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沉穩冷凝的氣度,令晉海昀等入不敢肆意挑戰他的權威,他環視了一圈,薄唇輕吐,“可是,你可知道,今日此舉已經是犯了重罪,若是岐城總督追究起來,本王未必就能保得下你!”
晉海昀聞言,眼神裡卻無任何波動,隻是認認真真道“王爺,末將自作主張,本就不指望能夠逃過罪責,若總督大人追究起來,末將自會一力承擔其中的後果。如今,還是請王爺先去總督府看看吧。今日暴民人數劇增,已經將總督府圍得進出不得了。”
他字字鏗然,引得段天諶多看了幾眼,眼裡快速的劃過一絲讚許,也不再多說什麼,徑自翻身上馬,淡淡道“晉副將,前方帶路吧。”
“是。王爺。”晉海昀麵無表情的應了聲,隨即也翻身上馬,走在了前方。
有段天諶這個身份尊貴的人在,舒旭和駱宇等人倒也很識趣的沒有上前參合,尤其是見到此次事情緊急,更是冷肅了顏色,緊緊跟在段天諶身後。
顧惜若看著前麵晉海昀那挺直的脊梁,不由得有些恍惚,直到身旁駱宇輕聲提醒,才趕緊催促起座下的駿馬,跟在了後麵。
此刻雖已是晌午,街道上卻空曠無人,茶館酒肆也都關著門,道旁有一兩個攤位被推翻在地,寂寥而冷情,隱約能夠從中窺出不尋常的氣息。
在晉海昀的引領下,一行人七拐八彎,終於來到了總督府所在的大街,隻是眼前的情景卻讓眾人紛紛皺起了眉頭。
隻見總督府門前人頭攢動,裡三層外三層,男女老少,或衣著光鮮亮麗,或衣飾普通,每個人手裡多少都拿著一些東西,如青菜雞蛋什麼,正齊齊往緊閉的總督府大門扔去。
怒罵聲,嘶吼聲,不絕於耳,好好的總督府門前竟比菜市場還要不如。
顧惜若皺著眉,看著遠處又不斷多出來的百姓,忽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想,在她還沒想清楚時,忽覺得腰間一緊一鬆,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拉扯了一下,纖瘦的身子也不自覺的往旁邊歪去。
她眸光一厲,直直射向那個拉扯她的人,驚得那人直直往後退去,一個不察就跌倒在了地上。
方才顧惜若出神,跟上隊伍時已經落在了後麵,為了不影響到隊伍的前行進度,她便騎在了隊伍的外側。
此刻被那人這麼一拉,身子驟然失去平衡,連忙勒緊了韁繩,馬匹受疼長嘶一聲,前蹄高高豎起,整個馬身竟立成了一線,隨即快速的落下。
而馬蹄下,卻是那個跌坐在地上卻來不及起身的小人兒……
“嘶——”
隊伍中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周邊有些百姓已經忍不住驚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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