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煜胥忽而失笑挑眉,“本宮竟然不知,兩國的談判在諶王的眼中,竟然成了煎熬了。那麼,你在急什麼?”
段天諶雙眸倏地一眯,看向佘煜胥的眼神裡閃過審視的唳芒,敲打的動作也驀地停了下來,就那麼毫不忌諱的對上他的視線。
駱宇見狀,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暗自運起真氣抵抗起由段天諶身上釋放出來的無窮無儘的寒意,就連圍坐在這兩人身後的兩國官員也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衣衫,恍惚間,竟有種置身於料峭寒冬的感覺。
“佘太子,與其在這裡問本王,到底在急什麼,不妨將這份協議簽了吧。”段天諶從旁扯過一張紙,直直推到了佘煜胥麵前,“當然了,若是你覺得,這份協議根本就不值一提,更不足以讓你經手,大可直說。本王彆的沒有,膽量倒還是足夠的,大可以直接去找亓雲帝說個清楚明白。”
佘煜胥大略的瞟了眼,就懶懶的推到了旁邊,身子一個後仰,就靠在了椅背上,意味不明道“這些協議,咱們稍後再說。如今,我們來談談,東梁國鹿城與蒼朝岐城的那場火。”
段天諶擱在案上的手慢慢收握成拳,淩厲的眸光橫掃了下旁邊豎起耳朵伸長脖子的謨城官員,待發現那些人安分守己的縮回脖子,甚至是捂上耳朵閉眼睛時,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他嘴唇微動,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被佘煜胥搶先“諶王,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你如此遮掩,難道不知是欲蓋彌彰嗎?昨夜,諶王妃一把火燒掉了蒼朝岐城和東梁國鹿城之間的那一大片森林,直接將居住在那片森林裡的人活活燒死。而那些人裡,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從我東梁國遷居出去的百姓。對此,你不覺得該向本宮及東梁國的文武百官做個交代?”
段天諶半眯起眼,默不作聲。
蒼朝的官員見狀,頓時急了起來,暗罵對方卑鄙無恥。
諶王妃沒放火燒林時,怎麼沒聽說那些人是東梁國的百姓,如今又拋出這樣的言論,也不怕落人笑柄。
更有甚者,直接埋怨起遠在岐城的諶王妃來。好好的王妃不當,非要去放火燒林,玩什麼刺激,還搞出那麼多事情,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當然,這些話也僅限於腹誹,真要說出來,估計誰也沒那個膽子。
“佘太子此話,有欠妥當。”氣氛正詭異當中,沉默許久的舒旭卻突然站出來,朝著段天諶和佘煜胥拱了拱手,不疾不徐道,“微臣以為,諶王妃有此做法,也並非事出無因。佘太子若隻是揪住結果不放,恐怕有傷兩國和解談判的和氣。”
“哦?”佘煜胥冷冷挑眉,眸色清冷如淬了冰,“那依舒大人所言,諶王妃活活燒死我東梁國那麼多百姓,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該拿到這張談判桌上來說了?本宮倒是聽說,蒼朝的諶王妃向來喜歡以事實說話,那麼,若是我東梁國的人也放火燒掉了岐城的百姓,也是不值一提的了?”
舒旭被噎了一下,為他如此咄咄逼人的態度而稍顯怯意,可在瞥過段天諶有些陰沉的神色時,倒也穩了穩心神,不卑不亢的反駁“佘太子,此言差矣。諶王妃著實是不得已而為之,若真是要追究,也是情有可原的。又如何能與您口中的假設情況做對比?”
佘煜胥忽而正了臉色,靜靜的看著他,片刻後才轉而盯向段天諶,唇角輕勾,“諶王,看來你的王妃與蒼朝官員的關係還是挺不錯的。就連不得已而為之的舉動,都能隨隨便便為一個朝中官員所了解。本宮倒是孤陋寡聞了。”
他話音剛落,舒旭心頭驀地一緊,下意識的看向段天諶,待發現對方唇角銜著的笑意宛若利刃時,連忙辯解“諶王,微臣並非……”
話音戛然而止。
段天諶舉起右手,直截了當的打斷了他的解釋,卻是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直直盯著佘煜胥道“佘太子管得未免太寬。有這閒情逸致,咱們不妨說些正事。”
說著,他又伸手指了指被推到旁邊的那張紙,其中的意思也很明顯。
可惜的是,佘煜胥似乎根本就沒有與他談論正事的意思,依舊緊揪著方才的話題不放手,“諶王或許覺得,諶王妃燒死那些所謂的蠻荒之人,根本就不足以放在心上。本宮是如何想的,你或許不在意,那麼遠在蒼京的蒼帝和朝堂官員,難道就不在意了?”
“嘭——”
段天諶猛地握拳,出其不意的重重捶在了長案上,長案立即凹陷下去,等到他的拳頭一離開,整張長案變成了滾滾碎屑,立即散到了地麵。
佘煜胥詫異不已,在紛飛的檀木碎屑紛飛前,快速的起身站定,涼涼的瞅著他,說不出是幸災樂禍,還是為他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而感到格外欣喜。
“佘太子,你雖貴為東梁國的太子,可任意非議本王的王妃,又是何意思?本王姑且念在你興之所至,暫時不與你計較,可若是再有下次,就彆怪本王不給你留任何的情麵。”段天諶轉了轉手腕,還不忘忙裡偷閒瞥了瞥舒旭,緊隨著暗暗警告了好一番。
許是自知有愧,舒旭倒是沒有多加辯解,低垂下頭,退到了段天諶的身後。
佘煜胥微微眯著眼,看著他二人的交流,心中卻是彆有一番思量。
正在這時,蘇公公的身影出現在了殿門口。
甫一看到殿內的情景,他還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弓著腰走上前,舔著笑臉道“奴才見過太子殿下,諶王殿下。”
“蘇公公,你不在父皇身邊伺候著,怎麼到這裡來了?”佘煜胥冷冷道。
蘇公公連忙點頭哈腰的回道“啟稟太子殿下,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來給諶王殿下送樣東西的。”
語畢,他就走上前,從袖子中掏出一張卷著的紙條,恭恭敬敬的遞送到段天諶麵前。
段天諶瞥了眼垂首斂眉的蘇公公,修長的手指夾過那張薄薄的紙條,展開一看,雙瞳猛地緊縮,臉色驟然大變,將那薄紙緊握在手心,就揪著蘇公公的衣襟厲聲叱道“人在哪裡?”
蘇公公被他這麼提著脖子,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連連咳嗽著道“回……回諶王殿下的話,皇上……皇上說了,您出了這個殿門後,自……自然會有人帶您過……過去的……咳咳……”
段天諶丟破布似的將他丟下,回頭看著佘煜胥,冷冷道“既然佘太子無心於兩國的和解談判,本王就不奉陪了。等你何時有了談判的心思,咱們再說不遲。”
頓了頓,他又環顧了下惶惶不安的謨城官員,最後將視線定在了舒旭的身上,徑自吩咐“接下來的事情,就有勞舒侍郎了。這些日子,諸位大人也累得緊,就先隨著舒侍郎回去吧。”
說完這些話,他也不管身後駱宇那訝異的呼聲,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諸位大臣頓時麵麵相覷,怎麼都沒想到,今日這談判桌上竟會發生如此多的意外。且不說方才那身份尊貴的兩人圍繞著一個女人打轉,便是此刻諶王近乎失態的舉動,就讓他們格外疑惑。
不過,在場之人也都分得清輕重,想要聽這些堪稱為秘聞的事情,首先還是保證好自己的小命。
片刻後,在場的官員也紛紛借口告辭,不一會兒就隻剩下三個人了。
而駱宇心下著急,想也不想就要跟上去,卻被佘煜胥半路攔住,“駱禦醫,諶王沒告訴你,作為臣子的,理應為主子謀求福利嗎?”
“太子殿下,您是否管得太多了?”駱宇退離開幾步,與佘煜胥毫不猶豫的對上。
佘煜胥卻是冷冷勾唇,淡淡道“本宮再怎麼管得多,也比不上駱禦醫啊!能夠不問主子的意願,私自做出那些決定,還真是足夠讓本宮刮目相看。若是本宮此前不知情,還以為你是背後操控諶王的黑手呢!”
“你說什麼?”駱宇雙眸猛地一眯,身子都緊繃了起來,渾身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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