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魚躍_天瀾筆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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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魚躍(1 / 2)

距離預計的倒數第二次地震還有不到一個時辰。

然而在過去的三個時辰中,大地始終在輕微地顫動,越是靠近棲霞山的地方,震動就越明顯。第三次地動中滾落的山石堵塞了棲霞江的一條支流,形成了堰塞湖,江水滔滔衝出堤壩,繼而衝垮了下遊一個村莊的數十間房屋。

玄甲衛叢刃奉玄天承之命趕赴府衙,在偏廳等了足足兩個時辰,才被告知知府陸鼎元及一乾下官剛剛接了急信趕赴棲霞山中主持救災。叢刃心知被府衙刻意怠慢,暗罵不止,權衡之下,索性直接趁亂把趙九爺搶了出來。

趙九雙腿骨頭都被打斷,神誌已然不清,卻仍死死咬著牙關。叢刃在府衙外嘗試喚醒他,表明身份後,趙九迷迷瞪瞪看了他一眼,撇嘴說:“好賴一條命,彆折騰了,有本事就拿去。”便頭一垂又昏迷過去。叢刃知道他是不相信,卻怎麼也搖不醒他了,聞他呼吸微弱,一刻不敢耽擱,即刻背著他直奔百草堂尋醫。

誰料百草堂也亂作一團。此次動蕩幾乎牽連了整個宣城,除了棲梧閣、寒軒、趙九爺三家堂口的人,還有其他看熱鬨或是想占便宜的人,此刻齊聚百草堂內。棲霞山中人手不足,府衙派駐百草堂的差役被借調走,這些人便再沒了顧忌,吵嚷叫罵,甚至大打出手。再加上源源不斷從城外送進來的傷員和隻言片語越傳越偏的消息,讓大家都恐慌不已。

“給我們一個說法!到底有沒有做過,一句話的事!”

“老子在你們家存了那麼多的錢,還拿不拿得到啦!”

“你家肯定也不乾淨!船艙裡老是遮遮掩掩的……”

喧鬨中,不知是誰先認出了趙九,高聲叫喊起來:“趙九在此!大家快來看啊!”又見背著趙九的是生麵孔且滿身殺氣,忍不住哆嗦著後退,“乖乖,有人劫獄啦!”

這一嗓子吼來一群人的目光,叢刃身為玄甲衛平日鮮少出現在人前,頓時感到很不自在,見眾人都圍攏過來,漲紅了臉粗聲粗氣說:“我不是劫獄的!”又高聲道:“大夫呢?哪裡有大夫!”

也許是看他目光不善,又許是看趙九之狀實在淒慘,眾人一時竟全都噤了聲,接著不約而同地讓開了一條路,有幾人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指,指了指角落的一張床旁邊正在埋頭處理傷口的少女。

叢刃定睛看去,見那少女眉眼秀麗,額角掛著細汗,在這般血腥混亂中,她纖細的脊背仍舊筆挺,動作迅捷而輕巧。她旁邊半蹲著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年,正幫她做著輔助工作。

叢刃一時看得出了神,聽得背上傳來趙九的咳嗽聲,連忙快步走上前去,奈何他慣常不太與人講話,囁嚅半晌才開口道:“請問……你現在有空嗎?”

明煙轉過頭來,看到一張麥色的俊臉,晃神片刻,又低下頭去,手中分毫不錯地收了個結:“有事就說。”

“他的腿斷了,你能治嗎?”叢刃道。

明煙又抬頭看了一眼,這次停留時間長了一些,接著深深蹙起了眉頭,手中動作也停住了。她將手中的紗布遞給弟弟明成,站起身來,說:“你帶他跟我來。”

這一舉動,霎時讓本鴉雀無聲的人群重新沸騰起來。

“明煙姑娘,他可是趙九啊!你這麼做,不就是等同承認百草堂的確和他一起做了黑心買賣嗎?”

這話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諸位在此盤桓半日,可曾得見公文宣告百草堂與趙九同流合汙?”明煙冷笑,“我明煙不過一介醫女,以治病救人為本分,如何救不得趙九?倘我救他就是與他沆瀣一氣,那諸位最好潔身自好,省得來日府衙相見,我一一指認今日堂中之人。”

她走出幾步,回頭看了眼發呆的叢刃,挑眉:“愣著乾嘛?走啊。”

“啊?哦。”叢刃目光落在她明亮的眼睛上,又慌忙地移開,連忙跟了上去。身後人群又吵吵嚷嚷說著些什麼,他全然沒聽見,直走到了後院人少的地方,才問,“百草堂明明能把他們都轟走,為什麼放任自流?”

明煙端詳他片刻,卻問了個毫不相乾的問題:“你是哪家的人?趙家的?不對,九爺多精明的人,哪帶得出你這種呆子。”

叢刃惱道:“我是棲梧閣的。”

“喔。”看來是棲梧閣那邊用了強硬手段,直接把人搶出來了?可這派去執行這麼重要任務的人怎麼傻不愣登的呢?明煙腹誹道,又怕他是在扮豬吃虎,留了個心眼沒多說話,路上遇到一個小藥童,便低聲叫他去找趙九的隨從過來。

進了廂房,叢刃把趙九放到床上,明煙便去檢查他的雙腿。她的手剛剛碰到,趙九便痛苦呻吟起來。明煙仔細查看一番,深深歎了口氣,不忍道:“時間拖得太久,這腿接不好了。”

“接不好了?那怎麼行!”叢刃皺眉,“你不想惹麻煩,所以不想治對不對?”

明煙怒目瞪他:“我說治不了就是治不了。”如果薑大夫在這裡,沒準還有那麼一點點機會。這話她沒有說出來,隻是出了一趟門,招來侍從吩咐他趕緊往泗水給薑大夫送信求助。

她回來時,叢刃還像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裡,見她進來,目光頓時鎖在了她身上,再次問道:“既然我們是一邊的,為什麼你們不管外麵那些人?”

明煙這次正麵回答了問題:“明麵上搞小動作,總好過背地裡使絆子。反正他們總不能砸了百草堂,把人都集中到這裡來,也省得危及其他地方。”她一麵拿著剪子剪開了趙九的褲腿,開始處理傷口,一麵又問道:“你們老板人在哪裡?讓他儘快過來,也好商討一下接下來怎麼辦,總不能一直拖著。”

“老板人在棲霞山。”叢刃說,“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過來。”

“不會也是托詞吧。”明煙冷哼一聲,卻沒有多少質疑的意思,更多的是調侃,“他最好保證自己沒乾什麼缺德事,對得起我們和九爺他們的信任。”

叢刃沒說話。看起來這姑娘和外頭的人一樣,不知道棲梧閣的老板就是鎮北侯。不過,此時若把鎮北侯的身份公開出去,反倒正中秦家和鄭家下懷。他一時有些欽佩眼前這姑娘的聰慧了,拖字訣,毋庸置疑給所有人都爭取到了時間。

他於是沉默地幫著明煙給趙九療傷。

明煙便也不說話了,儘她所能嘗試保住趙九的雙腿。其實她心中亂的很,她不知全局,隻能竭力做自己唯一熟悉的事——救人,順便儘力拖住時間,儘可能保住寒軒的鋪麵,等待寒姑娘和冉姑娘回歸。

趙九的隨從們是跑著來的,聽說他以後都會不良於行後,紛紛紅了眼,一個個都想要去府衙跟那群殺千刀的衙役拚命。

叢刃及時把人製住,說:“那些衙役收了知本堂的好處。”

隨從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其中一個咬牙說:“那又怎麼樣?怕個鳥的知本堂!好賴一條命,此仇不能不報!”

“你彆是在借刀殺人吧?”明煙忽地抬頭,探究地看向叢刃,“碼頭的事,棲梧閣本就是在針對知本堂。”

隨從們聞言麵麵相覷,收住了腳步,看向叢刃的目光瞬間帶上了防備。

叢刃深吸一口氣:“我說的都是實話……”他對上明煙的目光,不自主彆開頭去,揪著頭發,嘖聲道,“嗐,這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寒軒和趙記本就是受棲梧閣牽連,眼下被迫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們乾了什麼還是說出來的好,免得我們處處受製。”明煙白了他一眼,“彆拿什麼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來敷衍我。”

“你這人……”叢刃沒想到眼前這看似纖柔的姑娘竟是如此思路清晰滴水不漏,卻也曉得這件事棲梧閣理虧,人家防備自己也是理所應當,一時倒是有些懊惱自己出於不忍多說那一句話,沒準趙九的隨從真能搞死知本堂呢?他籲了口氣,說:“我拿命作保?行嗎?就一句話,老板行端坐正,乾的都是頂天立地的事。彆的等老板回來自己說。”

明煙倒是有些被這句話怔住。半晌嘟囔說:“還頂天立地呢,都翻天覆地了。”嘴裡卻不饒人:“那你立個字據唄。”

“少主出事,我腦袋給你當球踢。”叢刃隨口便道,一麵扯了紙筆龍飛鳳舞地寫下字據甩給她,“拿好。”

“噫……乾你們這行的,嘴裡也不積點德。”明煙心裡其實已經有點軟了,接過字據來看了一眼收進懷裡,又抬起頭來看他,打趣道,“那麼相信你們少主啊?”

她咬重了“少主”二字。

叢刃立時便反應過來自己情急之下漏了嘴,倒也不忙,坦然道:“自然。”

“好。那我們就是盟友了。”明煙笑起來,這次笑意真實許多,“棲梧閣的人正在商會趁機收攏大權,寒軒自會提供幫助。我也希望你能儘快請你們老板出麵澄清事實,賠償寒軒和趙記的損失。”

“這個我做不了主,但我會轉達。”叢刃說。他目光忽地轉向院中那棵巨大的榕樹,片刻回身擰眉道:“我得速去棲霞山……”他看了眼床上昏迷的趙九,躊躇片刻,向明煙抱了抱拳,“勞煩姑娘照顧九爺,來日我叢刃自會報答。”

“哎……”明煙還來不及問他出了什麼事,便見他身輕如燕,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叢刃出了門,落在空無一人的小巷之中,不一會兒就有一個須發微白身穿修身黑袍的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叢刃單膝跪地,抱拳行禮:“師父。”抬頭焦急道:“少主那邊如何?”

“沒有消息。”玄琨說,“所有人都先趕過去,以少主安危為重。”一麵又斥,“玄朗那小子,不知分寸,縱著少主胡鬨也罷了,竟敢不跟在少主身邊。”

叢刃應了聲是,卻沒敢附和玄琨教訓自己兒子的話,沉默地跟著他出城,一路與其他玄甲衛彙合。玄朗也歸了隊,一直耷拉著腦袋不敢看玄琨。唯獨少了叢舟,玄琨問起來,隻有叢刃知曉內情,便回道:“去了鄭家替少主辦事。”

他這話說得模糊。玄琨聽了點一點頭,沒多說什麼,隻道:“事不宜遲,先去接應少主。”

一行人施展身法,飛身前往棲霞山,個個身姿飄逸,幾乎連塵埃都不曾驚動。半路經過坍塌的棲霞江支流,玄琨忽地當先落地,驚奇地看向堰塞湖中的景象。

“師父,那邊都是人……”叢刃擔心有人看到他們,出聲提醒。

玄琨卻抬手製止了他,蹲下身來朝著湖中伸出手去,隻見一尾五彩斑斕的魚忽地躍出水麵,撲上他的手掌,接著湖中大大小小的五彩魚如漣漪一般一圈圈躍出水麵,又落到一處,排成一條長線,齊齊地遊向一個方向,消失不見。

眾人不解其意,看向玄琨。卻見他隻是死死盯著湖麵,臉上出現了一種狂喜又似悲傷的表情,喃喃道:“是了,有水的地方,就有您的存在……”他回頭,對眾弟子說道:“跟著這些魚的指引,就能找到少主。”

眾人逆流而上,一路避開官兵,朝著日照峰方向而去。

彼時。山底隧道。

玄天承攀在洞口往外看了眼,飛快地一把攔住跟著要出來的葉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個人一同閃回洞口的轉角。

隻一眼,葉臻看見下麵似乎盤踞著一個巨大的長滿觸手的影子,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傳音入密道:“那玩意是自毀裝置?還是守護獸之類的東西?”

玄天承讓她藏在黑暗的角落裡,收起了夜明珠,再度探出頭去,這次開了靈識,小心翼翼地查探。

隻見那怪物頭部呈半透明,能看得到其中樹枝粗細的內骨骼和神經,就像是機械裝置一樣牽連著身上十餘條觸手。那些觸手每一條都幾乎有十人環抱粗細,表麵覆蓋著厚厚的鱗甲。溶洞內一片漆黑,方才他們在通道裡看到的那點光亮,來自於怪物的腦袋正中一個巨大的發光的金色齒輪。顯然,這東西已經不是什麼自然創造的生物了。

溶洞頂端已經被震出幾個小孔,一股股水流從小孔中傾瀉而下,由於巨大的壓力,小孔周圍已經出現了許多裂縫,溶洞底部也積水不淺,怪物在其中張著嘴呼呼大睡,幾條觸手在水中無規則地擺動著。溶洞邊緣矗立著五隻巨大的沙漏,其中三隻已經漏完,第四隻還餘下不到四分之一。沙漏底端連接著許多齒輪和機括,正在水中緩緩轉動。

葉臻收到玄天承通過靈識傳來的畫麵,皺眉道:“所以,我們要乾掉這隻怪物,毀掉機括,是這樣嗎?”她頓了頓,又道,“這玩意最後動起來能震得江州沉海。你有本事把它無聲消解掉嗎?”

玄天承搖頭,一時沒有說話。難怪這機關直截了當地擺在這裡,毀掉自毀裝置的過程,本身就是在加速自毀進程。他想了想,道:“這東西一定有中樞,隻要毀掉中樞就行。”卻沒有說下去。他看向怪物腦袋中那個巨大的金色齒輪。他雖這麼說,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那金色齒輪固然是最明顯的,但也有可能是障眼法。而且,就算中樞確實在那裡,他不知這怪物的攻擊力,無法確保一擊得手,一旦失手,便要賠上數萬人的性命。

“如果這隻是個恐嚇呢?如果十六個時辰到了根本不會炸呢?”葉臻手心沁出冷汗,“我們隻有一次機會。”她心中暗罵,這布陣之人好歹毒的心思!

玄天承說:“我們不能賭這是個恐嚇。”

葉臻點頭表示讚同,又說:“讓我也看看。”她也跟著探出腦袋去,隻見洞中情形與玄天承所述相差無幾。她二人此刻正處在溶洞壁上的唯一一個開口,距離怪物腦袋直線距離在七十丈以上,中間除了那些觸手沒有任何可以落腳或借力的東西。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正思索間,聽得玄天承說:“那些觸手,似乎還在生長。”

“咦?”葉臻定了定神,開啟清明訣,定睛看去,隻見那怪物原來並沒有身體,十餘隻觸手全都長在那個圓球樣的腦袋上,其中幾條盤旋在一起,保衛著中間一條似乎剛剛萌芽的小觸手。就她凝神觀察的一會兒功夫,那小觸手已經長大了一倍不止。而其他看似已經長成的觸手,由於一直在運動,他們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它們原來也在增長變粗。

“難怪地動一次比一次厲害。”葉臻道。她回頭看玄天承,“你有什麼想法嗎?”

“有個異想天開的想法。”玄天承說,“我沒猜錯的話我們頭頂就是棲霞江,我可以用水係靈力把江水引下來,你用冰係靈力把這東西凍起來,然後我們合力把它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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