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往生咒_天瀾筆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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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往生咒(2 / 2)

他拚命掙紮,可是手腳力氣全無,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時被灌下了軟筋散。他無力地捶打著婆子的身體,力氣輕得就像是在撓癢癢。他被帶到了一個地方,原來是劉大人的靈堂,這裡早已經搭起了一個台子,生好了火,有巫師在旁輕聲祝禱。那婆子跪在巫師身邊,虔誠地說道:“巫師大人,妖孽帶到了。”

他感到渾身顫栗。這些人,竟想要活活燒死他!

他想說,他不是妖孽,那劉大人死有餘辜。可他發不出聲音來,隻能眼睜睜看著火舌向自己逼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其實可以動用往生咒,把所有人殺了然後逃跑的。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這樣想。

再度睜眼時,他看見雕龍飛鳳的蓮花藻井,還有輕柔漂亮的帷幔。身體很輕很軟,像是陷在了雲霧裡——他從沒有蓋過那般柔軟暖和的被子。

這是天上麼?真好,他沒有下地獄。天上的神官也覺得他沒有做錯。

接著他便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稚嫩聲音:“母皇,他醒啦!”

他晃了晃眼,看見公主坐在他床頭,笑吟吟看著他。他一下子如驚弓之鳥般跳起來,縮到角落,抱著被子卷成一團。他連身上的痛楚都感覺不到了,隻覺得天地無道,都這樣了還要留他一條命再回來受苦。

公主端了藥來,笨拙地吹了吹,還撒了不少,那小勺子遞到他麵前時,已經沒剩多少藥水了。

他抿緊了唇,死活不喝。

公主似乎有些氣惱,被旁邊的女帝瞪了一眼,嘟了嘟嘴,說:“我出門了嘛,我哪知道他們膽子這麼大,敢做出這種事來!我就是想關你兩天讓你長長記性,誰讓你惹了事,還不跟我說實話。而且,你挨打不冤嘛,殺劉大人就算了,那婢女也是一條命啊……”

他終於抬頭看了眼她,見到公主神情十分真誠,愣住了。

“那些個刁仆,我已經發落了。你到底怎麼回事呀?為什麼要殺人?你總得告訴我吧?你不說我怎麼幫你圓過去……”

一旁女帝咳了兩聲,他也有些發懵,不知所措了。

“哎,我不找理由了,都是我不好,行了吧!”公主氣鼓鼓地說,“可是你也不對嘛!你明明很有分寸的,你會殺人肯定是受了委屈,對不對?你有委屈你跟我說呀!我看著很不講理嘛?哎呀,你彆哭……”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哭的,之前再痛再難熬他也沒掉過一滴眼淚,此時眼淚卻是怎麼都止不住了。

“好好,這件事我們回頭再說好不好?你傷得很重,你得喝藥。”公主小手捧著藥碗給他,試探著說,“要不然,你自己喝?”

“你還知道人家傷的重呢!”女帝斥道,“他才幾歲?大人都挨不住的板子,你拿來打他?”她朝他伸出手來,輕輕地抱起了他,把他安放到床邊側躺好,一點也沒碰到後麵的傷口。女帝溫柔得像個尋常人家的母親,而非日理萬機的天下之主,他這樣想著。

女帝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哄他慢慢把藥喝下去,才輕聲問:“你跟朕說,到底怎麼了?朕給你做主。”

他低著頭,覺得難以啟齒,本已要收回去的眼淚,又一滴滴落下來。

公主不通人事,女帝卻在他隻言片語的描述中明白了一切,捏緊了拳頭:“真是畜牲……”她說了這麼一句,摸了摸他的頭,說:“彆怕,沒事了。你就在這裡好好養傷。傷好之後,你就是泱泱的伴讀,往後你們一道讀書習武,無人再敢欺侮你。”女帝頓了頓,歎息著說,“你呀,以後要下手,也彆給人抓到把柄!”

公主吐了吐舌頭,對還在發愣的他說:“怎麼?高興傻了?”她爬上床榻,跪坐在他身前,眼睛亮晶晶的:“不管你受了什麼委屈,我都給你出氣!那劉大人靈力很強,你能殺了他,你好厲害!你天賦很好,我打你是想讓你記住教訓。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可以濫用你的力量,虐殺成性,你明白嗎?”

女帝戳了戳她的腦袋,笑罵:“你跟他一樣半大孩子,還教訓人家呢。”

後來他才知道,在他養傷期間,那位劉大人虐死無數幼童的事被舉發,滿朝嘩然。至於清流震動,門閥博弈,那時都還與他沒有太大關係。

玄天承在昏沉中醒來,咬牙加了一分力道,將氣海穴上那根銀針又往裡壓了三分。熟悉的撕裂般的痛楚幾乎要把他吞沒,他滿頭大汗,忽地聽見門外傳來葉臻的聲音。

她在問他,能不能進來。

葉臻在門外久不聞應答,唯恐他確實出了什麼事,想了想,退後幾步,飛起一腳踹開了門,闖了進去。

毫無防備地,她看見他盤坐在地上,赤果著肌理分明的上身,渾身經脈血紅,整具身軀,就像是美麗的有著赤色冰裂紋的玉石。她倒吸一口冷氣,隻見他周身隱隱浮動著淡藍色的靈力圈,百會、風池、鳩尾、巨闕、氣海、膺窗、太淵諸要穴全都插著銀針。這要是錯了半分,他立時就會沒命的。不是說發燒麼?怎的這麼嚴重?

“出去。”他閉著眼睛,冷冷說。

葉臻不料會窺見他的秘密,心裡也有些發虛。可是,他這個樣子,讓她怎能放心離去?她抿了抿唇,索性大著膽子道:“我不出去。你是不是……暗香疏影發作了?我陪著你。反正我都知道了。”

他這次沒有說話,擰緊了眉頭,嘴唇劇烈顫抖,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葉臻試探著走近了些,聽得他隱忍的呻吟,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手型一轉,要穴上的銀針齊齊離體,針眼裡流出黑紅色的血,經脈的紅色也隨之褪去。那一瞬,周身的靈氣垮塌,他渾身明顯一震,繼而卸了力似的,往一邊倒去。

葉臻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撈進懷裡,眼淚大滴大滴落下,“怎麼會這樣的?是不是因為你給我解毒?我就說你笨……”

“不關你的事……就是反噬,其實我也不太會用往生咒。”玄天承勉強撐坐起來,輕笑,“嚇到你了?”

葉臻搖了搖頭。她扶著他到床上坐下,一麵拿了乾淨的布巾去擦拭傷口的血,見他左臂傷口竟還在滲血,又摸他渾身的確燙得跟火爐似的,心越發提了起來。

可他既是那骷髏的同族,有些事情也不一定能用常理解釋,或許他自己心中有數吧。她微微歎了口氣,還是出門叫人拿了熱水和冰塊來,嘗試用尋常的方法給他降溫。

整個過程中,玄天承一直沉默著。直到葉臻擰乾了帕子,要出去找人換水時,他才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手也燙的厲害,碰到她像是瞬間燒了起來。

他開口了,聲音有些嘶啞:“很多事,你不知道……我很想告訴你,但我不能。”

葉臻籲了口氣,說:“這沒什麼的,每個人都有秘密。”她頓了頓,又說:“我沒害怕,我也沒生氣。”

玄天承臉上有了些笑意,又問:“我不能讓那骷髏受到懲處,你可怨我?”

“這怎麼能怨你?她畢竟已經死了,送她入輪回,不讓她繼續助紂為虐,已經很好了。”葉臻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肯定是不甘的,她殺了那麼多人,我卻不能把她怎麼樣。你心裡……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她一想起他在墓裡說的那句“是我們這樣的人,一生的使命”,就覺得堵得慌。

玄天承似乎自嘲一笑,慢慢說道:“我能解往生咒,隻是因為,我也會用。那隻骷髏……算是我的同族。她說她叫靈……阿臻,她可能,是我母親曾經的婢女。”幾十年了,就在他以為他將把身世的秘密永遠埋在心底時,他的同族忽然出現了。眼下,對著他想求娶的女孩,他才能把這些事慢慢說出來。

瑤華宮,母親的婢女,尊貴的血脈。他的生母,是寧壽宮的白音夫人。那麼,他是傳說中的通靈者白家的後裔?而且很有可能,是嫡係血脈?

葉臻放下水盆,坐到床邊,靜靜地看著他,說:“你要是想說,我就聽著。以前,我也把葉家的事慢慢地講給你聽。”

“往生咒,不是那樣用的。”玄天承神情有些恍惚,轉而握住她的手。那一瞬間,她覺得他的目光不再落在她身上,而是又一次穿過她,見到了那個“泱泱”,“往生咒,是為超度怨靈,度一切苦厄。靈……她的所作所為,已經不配為白家人。”

葉臻有些難過,彆開頭去。

玄天承有些急躁地說道:“你不必懼怕白家人……白家不是書上說的那樣竊人魂魄,瑤華宮曾經……”

“我不會。大家還口耳相傳葉家叛國呢。”葉臻斬釘截鐵地說道,“而且,你記得我曾問過你和寧壽宮的事麼?那時我就在心裡記得,你就是你,跟你什麼身份,什麼處境,一點關係都沒有。若你也做出那樣的事來,我隻當自己瞎了眼看錯了人。”

玄天承悶聲笑道:“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啊,確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灑脫,又堅定不移相信你,接受能力還強。”葉臻似是想明白關節所在,眼前一亮,笑嘻嘻跟他說,“彆把他們想得那麼不講理嘛。超出認知的事,大家都需要時間來接受。可是洛將軍,還有你的屬下,他們跟著你也有十來年了,怎會不知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就因為你跟他們不太一樣,他們就會不信任你?彆人不說,就說洛逸,我還沒找他算賬呢,你拚死救了他,他要是敢因為這個跟你翻臉,我第一個不依!”她緩了口氣,又說,“至於那些因此猜忌你的人,與你注定不是同路,又何須在意他們。”

玄天承一瞬不瞬注視著她,眸中盛滿溫柔的笑意,“你說得對。那些不太重要的人,他們怎麼想我,我無所謂。從小到大,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他忽然坐起身來,鄭重其事地說,“我隻是不希望你因此跟我疏遠。”

“哎,你這人……”葉臻彆開臉,被他突如其來的直白弄得一陣羞惱,輕輕拍了他一把,“你還是躺著吧!”

她作勢要離去,玄天承卻忽地伸手抱住了她,尚未褪去溫度的滾燙的身體,隔著薄薄一層衣料,燒得她心頭也是一片火熱。他將頭埋在她頸窩,呼出的熱氣撲在她耳邊:“阿臻,你莫聽靈胡說八道,我沒喜歡過其他人。從來都隻有你。”

葉臻瞬間清醒,聲音微微發冷:“延之,你燒糊塗了。”她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覺得他要是放下了前任,對她全心全意,她可以完全不介意“泱泱”存在過。然而他偏偏要跟她說什麼沒有其他人,那還不如坦誠誰是泱泱。她感到分外羞辱,猛地甩開了他,站起身來。

玄天承被這一甩弄得有點懵,高燒之下頭腦有些不太靈活,片刻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暗罵自己操之過急,眼下除了跟她解釋清楚已彆無選擇。可是,那件事,還遠不到告訴她真相的時機。他飛快地思考著說點什麼話找補一下,最終隻是說了句最蒼白無力的:“你剛才還說相信我。”他咳嗽了兩聲,身體無力地向前倒去,勉強用手撐住了。

終歸還是於心不忍,葉臻又折返回來,扶著他躺好,蓋上被子,用毛巾包了冰塊敷上。原本心照不宣的兩人,第一次把“泱泱”這個問題擺到了台麵上,這讓她也覺得進退維穀。她暗罵自己,怎麼就沉不住氣呢,這個事情就不該提的呀。她沉默了片刻,放平語氣說:“我不是介意她的存在,也不是因此懷疑你對我的感情——你喜歡我,我一直感覺得到。你不用跟我說什麼從來隻有我一個,我隻是想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是不是還在這世上。”

玄天承笑容有些發苦:“她……我若說她就是你,你相信麼?”

葉臻倏然瞪大眼睛看向他,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

“你不是很奇怪為何八年前我一見你就那樣對你麼?”玄天承握住她的左手腕,護腕之下,手繩隱隱發燙,“我一直知道你就是她。你說你接受能力強,這個你能接受麼?”

“為什麼?”葉臻在震驚中追問,“你是說我死過一回,還是怎麼?”

“不是死了,但或許差不多。”玄天承聲音微微低下去,“阿臻,我不會騙你。我雖不能同你講更多,但這件事我不想再瞞著你。從來沒有什麼曾經滄海難為水——從來隻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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