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詭鬥(二)_天瀾筆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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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詭鬥(二)(1 / 1)

夜色降臨,山中伸手不見五指。密林深處,透著隱隱的火光。

耳邊傳來嘶啞的哭叫聲,葉臻不悅地皺了皺眉,冷聲道:“還不肯說麼?”

影衛青鬆有些為難地看著手中已經被血肉浸透的皮鞭,一陣懊惱。他是女帝派往江州為大小姐效力的十位影衛之一,可他擅長的是易容,並非刑訊。與他同行的妹妹青芝是個寡言的女子,擅長的是醫毒,對刑訊更是一向避之不及,她此刻給葉鶴林下了藥,正一瞬不瞬盯著人。至於另一個救葉鶴林出來的死士,由於青氏兄妹照管不及,竟被他摔下崖去了。葉臻下去看過,隻見血跡,卻不見人影。

青氏兄妹奉命前來的時候,誰也沒想到看上去溫和寬厚的小姐,竟然會用這種血腥殘忍的手段訊問俘虜。不過,想起那葉鶴林的所作所為,青鬆又覺得合情合理。但他有些下不了手了,這人已經成了個血人了。

“青鬆,停手吧。”葉臻睜開眼睛,眼底布滿血絲,看上去十分疲憊。她起身走到那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樣的死士麵前,蹲下身,目露不忍,哀哀道,“你是我葉家的好兒郎,忠勇無雙,即便到了這一步,也不肯出賣你的主人。”

葉家每個人都有死士,死士一生隻隨一主,無情無欲,除非死亡,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們背叛主人。她自己的死士,在八年前就為保護她力戰而死。時過境遷,她甚至不記得那人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因為那時,身為尊貴的大小姐的她,從來都不會關心那些飛蛾撲火般的人命。

葉臻拿著手帕,輕輕拭去他傷口的血汙,一麵說道:“但你可知道,你忠心的主人,早已背叛了葉家,與外敵勾結,害死了家主和夫人,害死了整個葉家!你雖是死士,可家主與夫人過去待你不薄吧?你的確是葉家九公子的死士,可你更是葉家人!”見死士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了拳頭,她覺得喉頭有些發澀,又說,“你的親弟弟,被他當做替身,毫不留情地殺死,連全屍都不曾留下。”

死士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微顫,眼角落下一滴晶瑩的眼淚。

“負隅頑抗,有什麼意義呢?”葉臻繼續說道,“你鐵骨錚錚,可即便是被打死了,也不過是一縷孤魂,還是作為葉鶴林的走狗萬世被人唾罵。你甘願一身英雄本事,平白折在此處麼?為這樣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送了性命,多不值得。君子死節,更當死義,你也是我葉家子弟,你就不想助葉家洗雪冤屈?如若你願意,此刻我便作為葉家家主,還你自由之身,教你能堂堂正正活在陽光之下!”

死士彆過頭去,許久未曾說話的喉嚨裡,生澀地發出了痛苦呻吟之聲。他的眼淚越來越多,身體也開始顫抖。

葉臻輕輕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背,“你的刀使得極好,是我祖父教你的吧?我的刀法學的不精,你想不想替我把葉家刀永遠傳承下去?”雖然表麵血次呼啦看著淒慘,但她刻意囑咐了青鬆不要傷他筋骨,尤其是不要傷他的右手。

“屬下……”他終於發出了聲音,似乎有點不習慣說話的感覺,囁嚅著說,“屬下聽家主的……”

葉臻鬆了口氣,眉目舒展開來,向青芝道:“阿芝,快來給他上藥!”一麵溫聲問他:“你叫什麼呀?”

“……屬下不知。”死士輕聲說著,睜開的眼睛裡卻慢慢地有了光亮,“屬下的編號是……甲辰。”

“天乾地支排第四十一位,我就叫你四一吧。”葉臻笑著說,“《法華經》說‘四一之開顯’,就當討個好意思了。”

青芝拿著傷藥走過來,略略看過四一身上的傷,沒好氣地說:“小姐既讀過佛經,怎麼還做這等造孽的事。人都被打沒了半條命。”她本見葉臻煞神般的模樣,不敢多言,眼下看葉臻眉眼和煦,便又隻當她是個十四歲的女孩,心裡怎麼想就怎麼說了。

青鬆斥道:“小姐行事,哪容你置喙!”一麵向葉臻道:“小姐恕罪。”他算是看明白了,葉臻看起來很好說話,但狠起來卻是跟那地獄修羅彆無二致,斷不能因她年紀小麵容和善就輕視了她。

“你這話錯了。”誰知葉臻一本正經地搖頭,“我年紀輕,做事難免失了分寸。要是我說什麼你們就做什麼,不敢有半分異議,你們與四一有何區彆,我又與葉鶴林有何區彆?”

青鬆垂下頭去,葉臻微微歎了一聲,向青芝道:“青芝說得對,我把人打成這個樣子,又說了那些話,多少有些惺惺作態了。”她忽然瞪了眼四一,疾言厲色道:“可你覺得他不該打嗎?助紂為虐!愚忠!真是笨死了!”

四一訥訥說不出話,葉臻又說:“你要是覺得不服氣,行,等你傷好了,我讓你打回來。現在能說了麼?葉鶴林本來要帶你們去哪?”

四一被這翻了他天地的話驚住,半晌才說:“主……他在江寧府上元縣鄭家莊有一處莊園。便是那裡。”

問出了葉鶴林原本打算的去處,葉臻卻吩咐了原地修整片刻。她用樹枝在沙地上畫著江寧府的地圖,半晌不出聲。江寧可是知本堂本宅所在,這會是巧合麼?

青鬆低聲問她:“小姐問這個做什麼?”

葉臻解釋道:“我猜測,葉鶴林八年前就背叛了葉家,與陳崇緒勾結。但以陳崇緒的個性,他不應該容葉鶴林活著。所以葉鶴林手中很可能有給葉家翻案的關鍵線索,或者是陳崇緒的把柄,作為他的護身符。葉鶴林明知陳崇緒可能過河拆橋,還是去了臨川府衙,並且設計讓自己金蟬脫殼,他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一定是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有他退路的地方。”她頓了頓,聲音沉下幾分,“我須得拿到他老巢裡的東西。”

“可……這畢竟隻是小姐的猜測。”青鬆麵露擔憂,說道,“依屬下所見,小姐還是先帶他們回無極閣,慢慢提審。”

“葉鶴林不會說實話的。把他弄到無極閣,又是那一番宮闈秘事的說辭,沒得叫你們難做。”葉臻閉了閉眼,隻覺自己喉口發澀,“葉鶴林狡詐,四一知道的也未必是真的。不過這座莊園,多少也能算是線索。”她覺得自己這樣站在葉鶴林的角度,用最大的最瘋狂的惡意來揣度他的行為邏輯,讓她自己感到有些惡心——她希望自己隻是想多了。

“青芝。”葉臻看向正在處理四一傷勢的青芝,四一已經陷入了昏迷,“你帶著四一先去無極閣的聯絡點,好生養傷。”再湊近了,低聲道,“調遣幾個影衛,這樣……”

青芝目露驚色,最終還是點頭。她猶豫了一下,又問:“小姐要留下葉鶴林麼?不如屬下將他一並帶回去看管。”

葉臻卻搖了搖頭:“沒有他,此事成不了。”她看了眼葉鶴林血肉模糊的左眼,又一陣惡心,閉了閉眼睛,說:“他應該死不了吧?要什麼藥,你留給我就是。”

青芝雖覺有些不妥,但還是依言把藥留了下來,細細叮囑了每種藥的用法,最後又說:“小姐吩咐的,屬下會辦到。小姐保重。”她又看了眼她哥哥青鬆,背起四一運起輕功離去。

葉臻將藥收入懷中,對青鬆道:“我聽說你擅長易容之術?這樣,我下山套一輛馬車,我們扮作兄妹,帶著老父回鄉,往鄭家莊走。”

青鬆點了點頭,二人收拾了篝火,掩蓋了行蹤,摸黑往山下走去。青鬆背著葉鶴林,葉臻在前頭探路,忽地止住了腳步,蹲下身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青鬆輕輕把葉鶴林放下,抽出短刀護衛在葉臻身邊。

前頭不遠處隱隱出現微弱的火光,繼而逐漸亮堂起來。人聲嘈雜,葉臻放出靈識,聽到一二:“賊寇供認,他們就在這座山上!”

葉臻心下一緊,這是何方人馬?眼見火把包圍圈向他們這邊縮小,她心一橫,向青鬆遞了個眼神,手中早已凝聚的靈力陡然激發,刹那間,空氣中洪波湧動,狂風大作,倏爾間,所有火把儘數熄滅。

人群中早有膽小之人失聲尖叫,連道此處有鬼。然而葉臻卻在人群陷入短暫失明的一瞬間,拉著青鬆貼地往他們身後竄去,另一手握住一把剛才青芝給她的迷藥,混入靈力激發的大風裡,一麵低聲喝道:“閉氣!”

青芝給她的是三步倒的上乘迷藥,人群晃晃悠悠的,儘管有機警的反應過來,卻也在看清葉臻等人的麵孔前,挨個昏迷倒地。

然而,葉臻剛鬆一口氣,就聽得林間尖銳的一聲響——那是暗器擊發的聲音!難道說,官府不過是做了彆人的引路人,這林間尚有黃雀在後?

葉臻連忙屏氣凝息,還未等她弄清楚周圍到底有幾個人,尖嘯此起彼伏,數百個不知是什麼樣式的暗器密密麻麻地掃射過來,黑暗中看不真切,隻聽到無數利器沒入血肉的噗嗤聲。葉臻暗暗捏緊了拳頭,心中不合時宜地感到難過,如果她沒有用迷藥,那些人是不是還有活命的機會?然而身體反應卻遠快過頭腦,在暗器襲來時,她就已經敏銳地拔刀抵擋。

青鬆更是不必多說,此刻小姐身邊隻他一人,他全身戒備,一把短刀揮舞出了方天畫戟的氣勢,封住了葉臻和他自己周身所有空門。

在一片冷鐵與血肉相接的崢嶸中,黑暗深處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冷笑,恰如海上航行的浮標。寒光帶霜的雪亮刀鋒,乍然映出葉鶴林決絕而瘋狂的臉,以及七八道向他致命之處飛射而去的冷光。

葉臻驟然向他撲去,手中寒光刀甩出,丁零當啷將那七八枚暗器掃落在地。寒光通靈,自行在葉鶴林身邊凝出一個結界。

與此同時,一枚淬著幽藍光芒的暗器,抓住來不及彌補的空檔,“噗”地射穿了她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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