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查證(二)_天瀾筆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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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查證(二)(1 / 2)

玄、葉二人商量好了接下來的去處,離開望川樓時,四更天已過。

葉臻看見一個黑衣人疾步而來,在玄天承身邊停下了腳步。她眼皮跳了跳,說:“你們講你們的。”她彆過頭走開十幾步,邊走邊踢著石子。江邊風大,綿綿地還下起了細雨。她罩了一身的潮氣,微微抖了抖身子,才借著這股戰栗微微濕潤了眼睛。

四下裡已是一片寂靜,但凝下心神還是能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葉臻哀哀地歎了口氣,一瞬間有些茫然。

玄天承片刻便追了上來,看到她這一副神情,微微皺起眉頭。他轉而看向陰影垂罩的天空,自顧說道:“他與我說了兩件事,與你有關。”

葉臻微微低下頭,啞聲道:“你說。”

“陛下密令臨川府衙徹查此事,聖旨和欽差明日就到。”玄天承用餘光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繼續說道,“我們在寧壽宮遇到的那些刺客是陳婉寧的人。後來幫我們的,是張燁的親衛。”

葉臻微微嗤笑一聲:“陳婉寧是來殺我,還是去殺你?”她抬頭直直地望著他,“是今晚原本他們計劃中的一環,還是為了報碼頭的血仇?張燁又為什麼要幫我們?”

她尖銳地問出這些問題,心思卻沒有落在問題的答案上,似乎隻是想要借此來提醒他,也提醒自己,他們之間始終要保有最後的界限。

見她提起碼頭的事,玄天承倒沒有意外,低頭苦笑道:“我家裡的事,一團亂麻。通濟碼頭……”他很快地承認了,想要解釋,又不知從何講起。

葉臻神色有些複雜,說:“我還是那句話……這些你都可以不用告訴我。”她幾不可聞地歎道,“不過,我信你做的一切都有道理。”

玄天承沒聽見這話,隻說:“在查明真相之前,任何相關的線索,我都需要告訴你。”

葉臻忍不住側眸看他。春夜細雨中,他的輪廓顯得有些模糊。她覺得喉嚨微微發緊,小聲問:“如果……聖寧國父當真是殺人凶手呢?無論他出於什麼目的。”

玄天承身形微微頓了頓,聲音中流露出疲倦與淡淡的嘲諷:“阿臻,他於我而言,的確擔了一個養父的名義。可我與他之間更多的是利益糾葛……你明白麼?我想的是他倒台的後果,而非真的在意他這個人。若真是他所為,天下人口誅筆伐寧壽宮,我會受牽連,甚至朝野也會動蕩。若他真是凶手……在局麵穩定之前,我會為他粉飾。”他似乎是有些自厭自棄,轉眸看向她,素來平靜如水的眸子裡有著顫抖的波光,帶著幾分小心幾分期望,輕哂道:“失望麼?我這樣想。”

“失望什麼?你也說了,隻是在局麵穩定之前,才為他粉飾。”葉臻笑了笑,“好在呢,他大概率不是凶手。”

她有些乾澀地說:“我隻是有些難過。”

她沒有說自己在難過什麼。但玄天承明白。

隻是他無話可說,這本就是無解的結。半晌,他才自嘲道:“我這樣說,你還是相信我?”

“你在侯府勸我的話,是不是要我也跟你說一遍呀。”葉臻停下腳步,捏了捏他的手指,笑說,“好啦,是我不對,我不該問那個問題。”

少女的聲音溫柔悅耳,在春夜細雨中似暖和的絨毯,圈住了他微微發冷的心。他覺得被她捏住的手指微微發燙,然而她很快便鬆開了他。

“是你先相信我的。”葉臻仰起臉垂著江風,感受著綿綿細雨吹拂在臉上的絲絨般的觸覺,“你是天下聞名的鎮北侯,很多秘密,你原本都不用告訴我呀。你怎麼想,怎麼做,也都不用告訴我。可是你跟我說了那麼多。”她微垂的眸子中,掩住了深切的情感,“投桃報李,我當然相信你。”

那般篤定且赤忱的情感,讓玄天承有些慚愧,心頭卻是一片熾熱。他放慢了步子,遷就著她停停走走的速度,暫時放空了腦中煩雜的思緒。

四下萬籟俱寂,唯有細雨落在江麵的瑣碎樂聲。兩人一前一後在江邊走著,沒有動用靈力,速度很慢。滿身都是水汽,卻是難得的溫馨靜謐。

繁華的街道都籠在黑暗之中,家家戶戶靜謐無聲,隻有偶爾經過的巡防隊士兵。

葉臻帶著玄天承七彎八拐,來到位於上陽坊內的淩花閣。這座三進的宅院尚且亮著微光,隱隱能聽到裡麵有人說話的聲音。葉臻上前叩了叩門,不消多時就有人的腳步聲傳來。

木製的大門被開了一條縫,裡頭的人張望了一下,才打開門,輕聲道:“姑娘請。”一麵卻又看到她身後的玄天承,目光微微戒備起來。

葉臻說:“這位先生姓張,是我的朋友。”

那人思量片刻,便恭聲道:“先生請進。”

過了儀門,便是麵闊三間的正堂,裡麵擺著琳琅滿目的奇珍異寶。

淩花閣是臨川最大的古玩玉器店,白日裡達官貴人絡繹不絕,人聲鼎沸。當然,有門路的人才知道,淩花閣是寒軒的鋪子,兼做武器和押鏢的生意。臨川富庶,淩花閣自然也是日進鬥金。

此時這座宅子裡無人入眠。林舒安帶著一個賬房迎了出來,神色凝重地行了個禮:“小姐。”

葉臻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怒意和質問。隻是礙著身份,他沒有說出來。

她知道,那些所謂“押鏢”的話,都隻是說給景宏聽的場麵話。關起門來,她無法問心無愧地麵對這些毫不猶豫地相信著她的人。在他們看來,今晚,無異於是她親手送兄弟姐妹踏上了不歸路吧?

林舒安顫抖著聲音說:“我們都相信小姐。可小姐能否給我們一個解釋?那幾位先生,為什麼會是葉家的人?”有一句話他沒敢問出口,小姐真的如人們所言……是葉家餘孽麼?

“謝謝你們還相信我。”葉臻沒有看他,目光落入一片虛無,顯得有些空茫,語氣卻是異常堅定,“官府那邊,也多虧你們幫我周旋。我且問你,是誰提的去望川樓?”

她聲音帶著涼意,林舒安一時怔住,隻覺得心中苦澀難當,半晌說道:“是阿戌傳信回來說要去望川樓,曉得小姐晚間能到,便說了大家一起吃個團圓飯。最先是誰提的,我並不知。”

葉臻擰了擰眉,“阿戌醒了麼?”

“沒有。”林舒安說,眼中有著深切的痛楚,“她失血過多,大夫說,能不能熬過去,還要看造化。”

葉臻沉默片刻,說:“用最好的藥,一定要救她。”她壓下眼底升起的霧氣,又問:“他們的遺骨……安放在何處?”

林舒安瞳孔微縮,抬起頭來看她,乾澀道:“小姐要做什麼?”

葉臻沒有解釋,隻是又問了一遍:“在哪兒?”

林舒安歎了口氣,轉身道:“隨我來吧。”

葉臻走出去幾步,忽地頓住腳步,說:“給張先生安排一間屋子。”一麵對玄天承道:“你等我一兩個時辰,好不好?”

玄天承從進來之後一直保持著沉默,她說什麼便做什麼,此刻卻眉心緊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又立時鬆開,語氣有些重地急切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葉臻被他握過的手微有顫抖,目光也在發抖,“你知道我要去做什麼?”

“讓你一個人呆著,又要東想西想。”玄天承說著,上前一步牽起她的衣袖,反客為主,向林舒安道,“屋子就不勞收拾了,煩請林先生帶路。”

後院一間原本用來放置雜物的廂房被臨時開辟了出來。林舒安站在廊下,神色複雜地看著葉臻,後者正要開門。他喉結微動,訥訥道:“屬下不追問小姐身份,隻求小姐能還他們一個公道。”

葉臻身形微微晃了晃。玄天承轉而牽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

葉臻深深吸了口氣,牽了牽嘴角:“我會的。”她接過林舒安遞來的布巾掩住口鼻,大踏步走了進去。

腥臭的氣味撲麵而來,間或夾雜著淺淺的香火味道。屋中簡易布置了靈堂,四周圍著一圈燈燭,中間停放著十三具白布掩蓋的屍體。左側放著一個小小的火盆,裡麵的紙錢已經燃成了灰燼。

葉臻進門後便停住腳步,斂衣下跪,俯身叩首,久久不起。

玄天承站在她身邊,微微垂下頭。

四下靜默無聲,燭光跳躍,晦暗不明。

靜默半盞茶功夫,葉臻站起身來,才看見身邊的人。她一言不發,轉身去查看一具屍體。

屍身生前遭受虐待,身首分離不說,身上還留有各種創傷,有些還被砍去了肢體,像堆零件一樣勉強拚湊在一起。身後又遭泡了水,傷口邊緣泛白,皮膚已經冰冷發腫。被生生砍下的頭顱上,定格著生命最後一瞬的恐懼與掙紮,即便是已經被整理過遺容,仍然讓人觀之心驚。

葉臻目光難掩細微的顫抖,輕聲道:“他們的住址是明叔……葉家的管家提供的。我對淩花閣的人說,我受友人之父所托,要送他這幾位老友來臨川,一同做一樁與宣城那邊的大生意。”

這些話,是沒有經過任何修飾的事實,唯有對著他才能和盤托出。

玄天承輕輕蓋上了白布,點了點頭,“淩花閣不知真相,這很好,經得起官府查問。”他看一眼葉臻,低聲道:“你不向他們解釋,也是為他們好。”

“等到可以說的時候,我隨他們處置。”葉臻神色在昏暗的燭火下顯得愈發哀戚,“原本是十六個人……九叔和阿容下落不明,阿戌命在旦夕。我葬送了葉家血脈,對不起父親;讓那些孩子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罪無可恕。”

她絮絮地說著,低下頭去,閉上了眼睛,咬牙道:“還請諸位恕君寒大不敬,擅動遺體。”

纖瘦的少女,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燭光明滅中,她眼底閃過晶瑩的水光,倏然消失不見。

玄天承隻做沒有看到,聲音卻微微啞了,問她道:“想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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