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待她好,可是……可是……她已經死了。”
拂過臉頰的風裡,帶著淡雅柔和的花香,那些盛放在枝頭的繡球,仿佛與雲霞鬥豔般五彩斑斕,喜鵲與黃鸝站在樹上嘰嘰喳喳高歌,屋外正是一派和煦圓滿的大好景像。
屋內忽然安靜下來,滿室虛無空靈中,隻餘甜甜的尾音回蕩。
我下意識朝天青看了一眼,卻見他不知為何將臉扭了過去。
從我的角度,隻能瞧見他烏黑如水的散發,修長白皙的後脖,以及略顯僵硬的肩膀。許是方才扭的太急太用力,他的脖頸上有幾根青筋凸起,胸脯也高高低低起伏著,似是正為了什麼透不過氣。滿室旖旎紅豔中,那青色身影不知為何散發出陣陣冷意,仿佛雨夜前的月光朦朧模糊,又似一滴清露暈染於宣紙上,很快就要蒸發而去。
這場景著實詭異,我心頭暗自納悶,思忖著要不要上前問一句。
躊躇良久,正拿不定注意,天青忽然轉頭回來。
“你這話本,是從哪裡來的?”他麵色冷凝如常,望向我的眼中多了些辨不清的晦暗紛雜,聲音啞如垂朽的老僧。
“稟聖君,是一個叫夢特嬌的仙君給的。”我諾諾應著,心道莫非是那話本觸動了他的傷心事?不由得暗暗害怕——我可不想再度得罪天青。
他沒再說什麼,隻是朝我伸出手,手心向上,慢慢攤開五指。
我雖不情願,卻也隻得乖乖將話本放於他手中。
天青的手實在生的好,骨節修長分明,肌理細膩冰潔,宛如最上等美玉。
我正看得發呆,卻見那瑩白的手中陡然騰起一股青色的幽冥之火,須臾間便將話本燒的消失殆儘。
“凡人最喜胡編亂造無病j□j,他們寫的書,以後都不許看了。”天青將手收回,語氣淡漠鎮定。
我倒抽一口涼氣,卻又不敢多說,隻好低頭臣服“聖君教訓的是。”
天青頓了頓,朝我這邊微微頷首“過來。”
我怕他一不高興也用小宇宙攻擊我,遲遲不敢動作。
“我說,過來。”天青等了片刻,再度吩咐一句,聲音比之前重了許多。
我明白他已經不耐煩起來,隻好磨磨蹭蹭移動起小碎步。
“那話本……是他硬塞給我的……那上頭的筆記,也是他畫的……不關,不關小仙的事……”
不過幾步路的距離,我卻覺得仿佛有數個光年般遙遠。抬頭瞧見天青的橫眉冷目,我已然大腦缺氧四肢僵硬,禁不住同手同腳起來。
頭頂傳來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
綿長淒清。
“……你怕我?”天青凝眉,似乎想要望進我的心裡,“你以為,我會用火燒你麼?”
“聖君、聖君如此英明,豈會不辨是非?”心事被人說中,我咧嘴傻笑,如履薄冰,誰知道這家夥會不會一個不高興就小宇宙爆發呢?
天青聞言神色更加寒涼,終年麵癱的臉上結起一層厚厚的霜冰。
“我原以為,你都是明白的。”他垂下長睫,靜靜說了一句。
我詫異的看著他,聖君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是在說其實他對我很好麼?
“小仙駑鈍,不是那麼的明白……”我很有技巧的回複著,表示其實我明白了一點點,又不是完全明白,還需要偉大的聖君賜教。
天青抬起眼皮,怔怔望著我出神,良久。
“不,你不明白,你一點也不明白。”忽然間,他融融笑起來,眼角眉梢滿是諷刺。
“其實你根本什麼也不明白,你怎麼可能明白?”說著說著,他眼底漸漸有暗黑的風暴凝聚。
我膽戰心驚望著他胡言亂語,生怕下一個就是淩厲的掌風襲來。
然而最終等來的,卻是一隻大手,將我輕輕擁入溫熱顫抖的懷。
“我寧願你,永遠不要明白。”
天青的聲音是這樣的低,帶著深入骨髓的痛徹心扉。
我本來很想問,那到底“我不明白,他也不要我明白”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然而我終究被眼前人千年難得一見的脆弱所蠱惑,乖乖伏在他肩頭,不再敢有任何的言語。
——即便是三屆第一醜男,人家也有傷心的權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