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欠費單!
曾許毅在飛機上所有的思緒全部湧上來。沉重地,壓抑不住。
在再一次走出機場的時候,淩晨的時候,他像是突然崩潰了。領口部分敞開的胸膛被冷風灌進,呼呼地襲擊他襯衣裡的每一寸皮膚。淩晨濕冷的空氣撲向他疲倦且表情失衡的臉龐。
渾濁的眼淚竟然在走在匆匆的人群中時湧出眼眶,沿著兩側的臉龐刷刷地流。京北機場即使是淩晨時分也是人來人往,就像是不夜城。在這炙熱光亮下,臉上的每一刻痕跡都能輕易被人看清,隻是沒有多餘關注他的人。衣衫不整的他,即使有著擁有光芒的容貌,卻也在這兩三天的奔波裡失色了不少。
那些淚流到脖子上,流到胸口處,似乎想要湧進他的全身。他用手擦了擦,眼淚卻順著他的手背流到了手心,完全停不住。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淚腺能發達到這種程度。像是心底壓抑的千萬種沉重,在一一瞬間爭先恐後地噴湧出來。不顧形象地,噴湧出來。
他保持著仰頭的傲然的姿勢闊步向前走著,等待著他去做的事還有很多。儘管淚水在他臉上縱橫交錯地爬行著,如同暴雨擊打在玻璃上刷刷而下蒸發後留下了千溝萬壑。這些尖銳的隱痛,即使眼淚也無法減輕,但至少,他的心豁然開朗了一些。
可是他的步子在那出機場的時候遲疑了一會兒。
然後飛速地奔向那個人,不顧自己臉上縱橫的淚。
像擁抱母親般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他青色的胡渣像微弱的電流刺在她的耳根部位。她的心此刻像熬過一副中藥,湧過一絲不可名狀的苦味。一種飄渺的消除所有誤會的釋然。在一瞬間在很飄渺的位置抓住了她的心靈。
這城市那麼空,而我,終於心甘情願與你相擁。
曾許毅的淚竟然沾濕了蘇曉沐肩頭的衣服,留下一大片被風乾後隆起的地方。
他們兩個都有些發抖。
如果脫下麵具,還可以很狠心。可惜,遇見你了,便卸下所有偽裝。一刻都等不及。
他終於離開她靠著體溫在這淩晨等候的身體。看著她也泛紅的眼睛。
“累嗎?”他柔聲問著。
蘇曉沐搖搖頭竟然開始給他擦拭眼淚了。從未想過會為他做這樣的事。也從未見過,他也會淚流滿麵。心裡很痛吧。她想著他的心痛竟然自己也開始心痛。
他突然笑起來抓住她的手,然後一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儘管這並不是她所懼怕的寒冬。隻是想攥緊,從此開始,永不分離。這是年幼的承諾。
她知道他比她還累很多倍。所以試圖去緩解他所有的疲倦。
不過他一直攥著她的手到讓她手心出了冷汗。所以她在他臉上淚痕還未完全形成的時候跟他說“我不冷——”
他卻攥地更緊。
“我說我不冷啊。”蘇曉沐再一次間接強調了他不需要攥地這麼緊,她不會逃走的。
曾許毅訥訥地鬆開了一些,抓住了她一根手指。她因為他這略帶幼稚的舉動露齒而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可是看到他的寫給他的紀念冊,心就在那一瞬間靜止了。這是她在兒時想過的和曾許毅一起慢慢變老裡最浪漫的事。和他一起翻著舊事的照片,看著當初青澀的模樣,憶起最初的故事。歡樂,爭鬥。原來他從未忘過。
他們一起回到曾許毅在京北的公寓。
蘇曉沐再次來的時候自己微微笑起來。
他略微驚訝地看她“怎麼了?”
“你的大黑鼠還在嗎?”
“在啊。”他挑了一下眉,“難道你擔心我會吃了他?”
“吃?——”蘇曉沐難以置信的張大嘴巴。“咦——”
他一個板栗磕到她腦門上“你怎麼敢嫌棄他?”
“我沒有啊。我隻是,怕你太貪吃!”蘇曉沐嘟起嘴瞪著他,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很久以前。打打鬨鬨,卻也溫馨。
“好了。說不過你。”他拉著她就進門了。
兩個人也沒什麼行李,就直接坐在了沙發上。
曾許毅忽然說累了想要睡覺。蘇曉沐心裡鼓搗著這一個單人沙發怎麼睡他就已經躺下了還拿她胳膊當枕頭。
“喂——”她頓時不悅起來。因為他這一拉她就又撲向他身上了。搞地她現在撲在他身上也不是,猛地抽開自己手坐起來也不是。
“對我溫柔點。”他微笑著柔聲說道。
“已經很溫柔了!”她倏地抽開自己的手,然後他的頭就軟軟地陷在了沙發上。
“我受傷了。啊,怎麼辦?”他用委屈的音調將左手墊在腦袋下麵微蹙著眉說道。
蘇曉沐隻彆過頭去不看他。霎時覺得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而且,那目光。簡直像太陽在6月22日射到了北緯235度那樣炙熱,似乎想在她臉上硬生生地灼燒出一個洞。儘管在機場的時候,他的眼淚還跟水簾洞似的止不住,要不是知道他心裡的苦痛,還以為他為見到她感動地一塌糊塗。
還是她想太多了。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怎麼會因為見到她這種低檔次的感動而哭地稀裡嘩啦。腦袋像陀螺飛快轉過各種想法,然後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