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慎言輕笑了一聲,轉頭對溫玉言道,“二弟你這掌事,膽量還需再練練。”
溫玉言微微笑了笑。
“行了,你退下吧,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應該明白。”溫慎言話中有話的對她交代到。
“奴明白。”十五拜了拜,起身離去。
剛回後院,就傳來那尖酸刻薄的聲音,說,“喲,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啊?”
“殿下仁愛,不忍奴一直站著,便吩咐奴先退下了。”她轉身對阿園道。
阿園嘲諷,“我看是某人太礙眼了吧,殿下看不下去了故才遣之。”
說著,她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十五眼珠一轉,話鋒一轉對阿園說,“阿園姐姐應該從未見過太子殿下吧?阿園姐姐也不必難過,十五可以同姐姐講講殿下的風姿。”
“你說什麼呢!”阿園笑容一頓,當即怒道,“不就是見了太子殿下一麵而已,有什麼好得意的!”
十五表情真誠的說,“至少,我見過殿下,而姐姐這種身份,隻怕一輩子也很難得以相見,十五也是好心。”
“誰要你的好心!”阿園揮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了十五的臉上,怒不可遏的將她推倒在地,揪住了她的衣襟。
“阿園姐姐,你這是做甚?”十五在地上胡亂掙紮。
阿園一邊扯她頭發,一邊破口大罵著,“不過是個掌事還真以為高人一等嗎?見過殿下有什麼了不起的,還耀武揚威到我的麵前,我認識殿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兩人扭打在一團,十五處於下風被阿園連扇了好幾個耳光,幸得後來了人,這才將她二人拉開。
阿園抓花了十五的臉,糖豆為她抹藥的時候,越抹越氣,憤憤不平道,“這個阿園,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囂張氣焰,你好歹也是一府掌事,她怎麼能打你呢?”
十五笑了笑。
糖豆詫異,不能理解的說,“你還笑得出來,看看你自己都被她打成什麼樣了,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笑的。”
“我不笑,難道哭嗎?這樣豈不是讓她更開心?”十五笑言。
糖豆想想,似乎也是這麼個道理。
“而且……”十五撫上自己被打的臉龐,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意味深長的說,“我這一巴掌值了。”
“值?”糖豆都被十五說懵了,她可沒見十五撈到什麼好,倒是渾身是傷。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十五輕描淡寫的說到,又傾身朝銅鏡靠近了些,看了看額頭的傷口,說,“糖豆,明日陪我去采購些,金創藥吧。”
“嗯。”糖豆點頭……
次日,十五便帶著糖豆去藥鋪買金創藥。
“十五。”糖豆抱著一堆藥,不解道,“為何你忽要買如此多的金創藥啊?”
起初她還以為十五是給自己買的,可懷中這一包袱,她一人用顯然不會。
十五拿過她懷中的金創藥,抱著回,“經過昨日的事,我忽然想到,受傷之事不可避免,府中多備些金創藥總歸是好的。”
“哦哦,我明白了,這叫以備不時之需!對不對啊十五?”糖豆恍然大悟。
十五戳了下她的小腦袋,笑言,“嗯,糖豆真聰明。”
糖豆嘿嘿一笑,又伸手說,“給我拿吧。”
“不用,我拿得動。”十五將包袱抗在肩上,說,“走吧,回府。”
“嗯。”糖豆跟著她離開藥鋪。
走在街上時,忽然來了一大幫官兵,他們將路上行人全都推到一旁,嘴裡還不斷嗬斥著,“閃開閃開!”
“這是怎麼了?”被趕到一邊的糖豆不解,看向身邊的十五。
十五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但很快,她便看到太子殿下騎著馬緩緩過來,而他的身後則是一輛囚車,囚車用八根鐵鏈關押著一名囚犯,囚犯蓬頭垢麵渾身血跡,一看便是被用過刑。
“此人是誰啊?怎麼這麼慘?”糖豆好奇的問向旁邊的一位大伯。
大伯回道,“你不知?此人乃是漠北的鎮國將軍,要說咱這太子,那可真是年輕有為,漠北將軍精通兵法,出戰以來從無敗績,是漠北的長勝將軍,兩國交戰這麼些來,朝廷大官就無人與之匹敵,結果就在前些月竟敗在了太子殿下手中,這漠北的長勝將軍看來也是徒有虛名啊。”
“哦,原來如此,太子殿下可真是威武!隻不過……”糖豆歎息了一聲,扭頭又對十五說,“這個人倒是有點可憐,身上的傷我看著都痛。”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戰俘曆來都是這般下場,不足為奇。”十五看著囚車中的人,平靜的說,然後收回了目光同糖豆道,“走了。”
“啊?哦。”糖豆忙跟上她的腳步離開了人群。
明月高照,晚風吹拂,十五在燭光下,盯著手中的一小塊布料發了呆,指麵若有所思的摩挲著布塊,最終她起了身……
書房還點著燭,十五走了進去,房中隻有溫玉言一人,他站在窗邊無聲無息,背影如竹,袍服雪白衣決飄飄,像是從天邊而來的一縷月光,柔和又清冷,不染凡塵。
十五不由看癡了眼,過了許久才回過神,然後輕言細語喚了聲,“王爺。”
溫玉言回首看向她,緩緩問,“夜已深為何未歇?”
“那王爺為何也未眠?”十五緩緩走到了他身邊,“是又在思念司徒小姐了嗎?”
溫玉言搖頭,語氣沮喪的說,“我在想,那日朝堂彈劾之事,究竟是對是錯。”
他好像做對了,但又好像錯了,他想不明白,心中苦悶……
“世道紛亂,孰對孰錯,孰黑孰白,誰又說的清楚道的明白,也許唯有經曆一番,才能領悟吧。”她娓娓道來,“十五覺得,不論如何,順心而為儘人之力便可。”
他看向她。
這些年來,他從未向人傾訴過煩悶,兒時他也隻向流螢傾訴過一次,但流螢是個坐不住的性子,他沒說幾句她就已經困的睡下了,後來他便覺得自己的心事,是自己的,沒必要去擾其他人,今日見著她,竟不知為何,情不自禁的吐露了出來。
而十五也是這些年,唯一會認真聽完他所有話的人,她簡簡單單的話術,有種無法言喻的力量,叫他煩悶了幾日的心情,忽然就釋然了不少。
“原來傾訴,真的可以解除不少煩悶。”溫玉言不由感歎。
十五淺笑,言,“奴曾說過,王爺有什麼心事,都可以同奴婢說,奴婢願為王爺排憂解難。”
“十五,你好像總是能夠,懂得很多事情。”溫玉言心中佩服到。
她看向窗外的明月,說,“奴婢命運多舛,一路翻山越嶺顛沛流離,從風雨而來,沿途得見無數世態炎涼,人心險惡,自然便懂得多了些。”
溫玉言注視著她的側顏,眼前人,發間隻是戴著一支普通的木簪,穿著婢女的粗麻服飾,一張臉還整日以黑布遮麵,平庸的不能再平庸,如果非要說她特彆的地方,大抵是那雙眼睛吧。
說實話,初見時,溫玉言便覺得,十五的眼睛在她的這張臉上,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