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上倒映著她的背影,溫玉言的目光往下,落在了倒影上的腰上,手指微微動了動,又馬上蜷縮了起來,然後他當即挪開目光,耳尖卻悄然泛起了一抹桃色……
夜幕降臨,溫玉言躺在床榻上,盯著榻頂發了呆,十五一席話仍然縈繞於心頭,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打著他的每一縷思緒。
自己所要的……
溫玉言內心被十五之言所撼動。
母親要他做個無欲無求的人,可是他是個男子,而且還正處於意氣風發的年紀,他怎麼可能無所求,他也渴望被人重視,渴望建功立業,至少能夠像楚瀟然或溫慎言哪般,昂首闊步的行走在這皇城。
或許母妃說的是對的,可是比起那碌碌無為的淡雲流水,其實他的內心更加向往風光無限。
可是沒有人覺得,他能夠擁有這樣的人生,也沒有人告訴他,他可以擁有這樣的人生。
除了十五……
不過話說回來,溫玉言覺得今日的十五,有些反常,平日裡在外她都是裝傻充愣,可今日卻一反常態的大顯身手,有點不像她的作風,莫非是齊家公子嘲諷之言惹怒了她?
應該是這般,可如此沉不住氣,也不像十五,不過十五雖然平日裡沉穩老成,但終究是年紀尚輕總會有壓不住氣性的時候,如此他倒覺得這樣的十五更加真實了些。
溫玉言有些困了,扯過被褥蓋在身上打算入眠,隻是抓著被褥他想起了那日的醉酒,忽然依稀想起夜裡好像抱著什麼東西,那東西又軟又香,還暖暖的。
當時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被褥,隻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那會是什麼?
溫玉言納了悶兒。
白日裡,溫玉言坐於桌邊閱書,十五拿著雞毛撣子在房中打掃著,整理書架時,她忽然發現了兩個青白色的陶瓷罐子,上麵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十五將罐子拿出,打開一看,原來是兩罐棋子。
“王爺,會棋?”十五意外的問向溫玉言。
溫玉言看向她,言,“學過一些。”
“那為何平日裡,我都未見王爺下?”
溫玉言歎氣,道,“一個人的棋局,難免單調了些。”
“王爺,我可以陪你下啊!”
溫玉言驚喜,“你也會棋?”
“我七歲習棋,雖算不得精湛,但與人對弈還尚可。”十五有些小驕傲的說到,又跑到他跟前,言,“要不我們來一局?”
“好啊。”溫玉言欣然同意,其實他很喜歡棋,隻是這麼些年沒有人陪他下過,會的不肯陪,肯陪的不會,如今有人相伴,自然是再好不過。
他興致勃勃的取出了棋盤,十五在他對麵坐了下去。
然後十五讓溫玉言先選棋,溫玉言抬手選了白子,十五便拿了黑子,剛好她平日裡也慣用黑子。
十五用食指和中指夾出一子,放在了最有利的位置,溫玉言緊隨其後落子。
溫玉言的棋術比十五想象中的要高,而十五的實力也同樣叫溫玉言感到吃力,然後便敗給了十五。
“王爺,承讓了。”十五笑言。
溫玉言看著眼前此局,她先用虛棋一步步引誘他深入,最後打的他措手不及,任誰見了都會忍不住欽佩。
“十五此局甚好!”溫玉言心悅誠服,又意猶未儘的說,“再來再來!”
於是二人開始了第二局,兩人全神貫注比之前更加認真。
落棋間,十五忽言,“我偶想起,兒時承蒙先生教導,落子無悔,人生如棋,覆水難收,人生關鍵的選擇上,一定要謀定而後行。”
“是啊,名利似紙張張輕,世事如棋局局新。”溫玉言也不由感歎。
兩人互相見招拆招,不知不覺棋都落滿了整個棋盤,十五一時大意,中了溫玉言的計,於是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再來吧。”溫玉言興致勃勃道,已經很久沒有人,同他如此暢快淋漓的對弈了。
十五點頭,於是便又開始了第三局。
期間,十五好奇問,“王爺為何不喜選黑子?黑子可是有搶占先機之優勢。”
“白棋進可先觀黑棋之走向,退可多一子以絕地反擊。”溫玉言道。
十五一愣,覺得言之有理,這點她倒是從未想過。
“看來王爺真的很懂棋。”十五讚言。
溫玉言笑了笑,說,“倒也不是我懂,是前些日同藍前輩對弈時,前輩所言,我不過是活學活用罷了。”
那也很厲害了,十五心中想到,大抵是因為,溫玉言是除了先生外,第一個在棋術上贏了她的男子。
十五想,溫玉言絕非池中之物,或許在將來某一天,他定會有一番大作為……
二人也不知道下了多少局,隻覺得越下越得趣,一麵對決一麵互相交流著棋術,溫玉言和十五共同的話語,也愈發的多。
可就在十五心中喜悅之時,阿卓忽然過來說,“王爺,流,流螢姑娘來了……”
“流螢來了?!”溫玉言頓時大喜過望,剛起身卻不慎碰倒了桌麵,棋子紛紛灑落在地,他也來不及顧忌,直接跑出了房外,留下那一地的棋子和一個她。
十五見他遠去的背影,眼中喜悅漸失,湧起失落,她緩緩蹲下,將地上的棋子一顆顆的撿起來,每一顆都撿的沉重無比。
歲月如棋盤,光陰是棋子,明日如空山煙雨,不可預知,最終的結果,要涉過千江水月,方能抵達,她以為守住棋子,就可以看清人間黑白,能掌握住世事命運,卻不知,山高水長,走過的每一條路,叫不歸。
對他而言,自己或許便如同這棋一般,再怎麼讓他開心,也終究比不過那個總叫他難過的司徒流螢……
待溫玉言再次回到書房時,十五卻不知所蹤,隻剩下兩罐已經裝好的棋子在桌麵。
溫玉言想,十五應該是去忙彆的事去了,也沒太在意。
直到傍晚溫玉言才後知後覺,十五好像沒有在府中。
“阿卓,你可見過十五?”溫玉言問到。
阿卓回,“十五好像出門了。”
“這樣啊。”溫玉言點頭,便向阿卓揚了下手,說“那你下去吧。”
她果然是去忙彆的事去了。
溫玉言心中想到,然後繼續閱書,可他又不由想到,白日裡的流螢似乎並不是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