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樂令每天都在吃醋!
“我想請世兄給頌說個詳細的街名,頌自個走著去。”顧頌住在他的右側室裡,他房間從早到晚由兩個奴婢打掃兩次的,而他,總要選擇錯開和他同進出的時候。
既然白泓那麼討厭他這個清寒的師弟,那他可不能就這樣糊塗地忽略了這點。
“不遠,就在我們灰雀巷後麵的小寺街。”白泓一早起來還未來仔細地更換出門的衣裳,平巾漬扣到眉上三分,交領右衽大袖挽到手肘處還將褲腳縛著。
這身半敞開領口的衣裳配上很無謂的神情,更顯得他多了很多的倜儻而不羈。
“好的。謝世兄,小弟記住了!”顧頌腳步沒有停,反而更快地向前走去。
白泓乾脆就不走了,等在中庭的走廊。依然居高臨下,看著顧頌蹦下樓梯進了院,他再把兩腳放到長凳上側著臉撐住下巴,看那小子換了長袍襦衣大口褲還有一雙皂底藍稠燕錦紋的新鞋從樓梯走上來。
顧頌走上樓梯稍微一愣,這白泓早就站著等他。
“回頭!走近道。”白泓總以為他大了他兩歲多,能指使對方理應該的。
顧頌也沒有多在意什麼,轉頭,與白泓並肩而行,也還稍微退後半步。他忽然覺得一早這麼不講究的穿著,萬一出門到了街上遇見樂署的人終究是不成體統。
兩人下了樓梯拐過右側門就進去白家祖廟院裡,白泓不知道為何,今日穿了這麼隨意身邊又跟了個人,他忽然心虛地不敢朝祖先殿堂內進去祈禱了。
平日裡,他隻要進來就會到裡麵的蒲團上叩頭上香祈禱,也還說個心裡話的。
他就那麼走著,到了東麵牆角推開一道槽門帶著顧頌走出去。
“這裡,除非是我們家的男人,我表弟都不能經過的。”他語氣冷漠。
顧頌心裡回應他,可你都帶著我來了,這又怎麼說?
顧頌還仔細地回頭望一眼,見那槽門隨風沉重地關上,仿佛有什麼機關似的那頭也無須人上鎖。
但他這樣說“哦,那我這是很榮幸地經過了。”
“對,不準有下次!”白泓說著就伸手刮了顧頌的鼻梁一下,這小子的鼻梁直而中隆頗豐。
“世兄,我記得前門就是灰雀巷,那這裡是叫?”
白泓這才聽仔細,人家牙根就沒有叫他一聲師兄的意思。
“不想叫我師兄還拜我爹為師父?你小子真會敷衍啊!”
顧頌眉眼閃過一絲狡詐“師兄是聽岔了,是我們涼州的話,我還沒有融到你們京城的話裡。那麼說來,這裡應該就很快到小寺街了?”
他這嗓音優美,隻要是他說的話,不管是說的什麼,都很動聽。
白泓沒有再多說什麼,方步邁開走在前,這巷子裡都是文人,經過的幾位雖然沒有他那麼年輕也是敞開領口束了腰。
到了小巷開闊處,過了大道,經過一座六尺寬的溪水,白石雕刻到造型浮誇的橋就看見了牌坊門,兩人走進去彙雅學館的大門。
進去二道門就遇見了這裡督學的閻夫子,這夫子一看白泓帶著個後生他就明白了,背負雙手威嚴地踱步過來。
白泓顧頌立刻弓腰作揖,這夫子打量著顧頌“站住!有舉薦沒才藝就彆想著繼續往裡邊走了。”
白泓橫豎是從這裡走出來的學子,如今身穿便服那也是入了仕途的,雖然以前在這裡也沒少讓他吃暗虧,這會兒連人家頭頂的尊嚴也要掀開蓋子連根拔走啊。
“把你姓名抱與老夫。”
“小姓顧,名頌。家父顧弘明,是涼國已經卸任的大予樂令。”
“顧公子你不想,還是想呢?老朽的入學資格就是這樣設立的,你儀表不俗定不負你家族的厚望,難不成你此刻不拿出真本事,你是要等著兩鬢斑白再出個笑話博取眾人一笑嗎?”
這話從這老夫子口中說出來,世故的泛起陳年腐朽酸味。巳時初,京城裡金水河畔的雅樂書院。
裡麵包括呂嫣然夏華夏紋在內的學子們,他們辰時初就來了。隨著那戴小冠的音律師父把人引進來,他們中的多數人開始低聲喧嘩。
“白泓,我說你是否就把樂署的職位給丟了?瞧你這副浪蕩樣兒,我真心為你感到羞恥!”那音律師父,學館督學在這學館的月銀比彆的夫子要貴一些,白泓不但是被他傳授過音律的,而他還是最會訓斥他的人。
“這個嘛!還真是讓你操錯了心,學生在樂署內好好地,不久前樂令大人原說帶學生去洛陽出大樂呢。閻夫子您近來可好啊?”白泓就走在顧乘風前麵,他見堂上這些少年學子都看著他,他也無所謂,他不過是學了有些人的老成姿態,少了些端莊的姿態。
“那麼,你帶來的人,就給我等做個引見。”音律師父閻夫子山羊胡須飛揚,嘴唇緊閉著。
“過來,顧頌。給夫子說說你都學過些什麼。”
顧頌被白泓拉到正中,底下坐的白容眸露凶光。就在顧頌即將要開口說話時候,她率先起身環顧四周。
白容目光顯得鄭重“他是來自涼國的,為了學藝到了白家。請對我們做個自我引薦吧。”
她矜持地微彎著腰,讓開一個中間席位給顧頌。
“就是和各位一樣,來學藝。”顧頌弓腰對所有學子行禮。
白容伸手微笑,示意他坐下。顧頌是太高了在坐的人中太突兀了,就要轉身席地而坐的時候,白容抽出發髻中連著頭冠的簪子橫在書案上。
白容這女子,這般卑鄙下作。
顧頌背後一伸手就捏在手裡了,他看見白泓還和音律師父閻夫子說著什麼,在門口背對著他們。
“師妹,你的簪子,還你!”顧頌趁著左右沒多少人注意就塞給白容,這白容在家裡的這些天總在背後看他,他一回頭,人家就走開了再也不看。
“我不要了。被你手碰過,如果想送,就買新的給我。”白容陰冷眸光,根本就是耍無賴。而且,她坐在白緋的同一個書案前,兩姐妹一樣毒辣的目光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