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遺卷!
問己峰上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五人。執法使冷著一張張麵孔,弟子們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不敢追上去問同門去了哪兒。
執法堂的弟子個個都是門中精銳,一般的小打小鬨驚動不了他們。護法堂則是打理門中雜事及掌管齋醮科儀的,平日裡隻有在道壇依科演教時才見得到。
執法使不許他們在明麵上提及,也就沒有人敢觸碰規矩。於是幾人私下裡偷偷地去找消息最靈通的秦施宜,坐在一處談話。
“秦兄,你平日裡同柳兄熟識,可知道這些人去了哪裡?一夜間人就不見了,總覺得有些邪乎。”
崔勇期待著他能說出隱情,誰知他兩手一攤,“沒處打聽啊。彆說柳靜生那小子了,連琅書都沒與我說過要去做什麼事,說不定是留在哪位真人的峰頭,給人家添亂去了。”
“她是煉氣境弟子,能隨真人去修習,可柳兄和杜兄隻是先天境,怎麼會一同沒了音訊呢。”
和琅書同時消失的弟子裡,有兩位叫柳靜生和杜半桑的男修。
有人想起了什麼,“昨日我見何翩翩在山上尋先生,很是著急,不知道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說起來,杜兄最近也有些反常。神神叨叨的,總是說些奇怪的話……”
弟子們一頭霧水,討論不出個結果。有人遠遠地見執法使向這邊走來,立刻報信,叫大家都散了。
他們自然不知,沾染過魔種的五名弟子都被送到長荊峰上,清修去了。至於少數知情者,例如何翩翩等人,也都被下了禁製,不能對人說出真相。
魔種事關重大,隻能采取強硬手段來控製這些弟子。
琅書意識尚未清醒,陶三娘喂她服下生肌丹,將她身體放平,握住手腕。
平和的木靈氣流入破損的經脈,一寸一寸地撫過。但經脈經受過魔氣損毀後,實在太過脆弱,裂紋並未修複多少。
這十幾日裡,陶三娘每天都來長荊峰頂探望琅書和其他弟子。有人難以接受現實,竟觸壁尋死,陶三娘好說歹說才將人攔下,勸他看開些,避免他再尋了短見。
她望著床上沒什麼生氣的琅書,這一個倒是不哭也不鬨,可人也醒不過來。喂了許多丹藥,仍不見氣色好轉,安安靜靜地躺在錦被裡,像一尊上好的白瓷。
陶三娘掖好被角,放下掛在金鉤上的帳子,站在床榻前不放心地看了許久才離去。
能熬過去保全性命,便是祖師保佑了。她對著北麵祖師像的方向遙遙拜下,希望這孩子能得到仙人庇佑,渡過難關。
執法弟子們守在山頂,除了門中真人和有驅魔之力的陶三娘外,沒有人能踏入半步,也沒有弟子能逃出去。
兩個月後的清晨,執法弟子上山巡查,隱約聞到一絲血腥味。
“情況不對,都謹慎些。”
隊長命他們服下辟邪丹,靈力化作屏障護衛在身周,推開門扉。
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執法弟子幾欲作嘔。杯盞碎了一地,那個曾觸壁的弟子現在正倒在軟毯上,全身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血肉模糊。
“看樣子,是他打碎杯盞劃破自己全身,失血而亡。”
隊長冷靜地判斷道。
人是夜裡走的,血液已經變成暗色,乾涸凝固,將織毯浸泡透了。
弟子捂住口鼻,隊長吩咐兩人去將情況上報給長荊峰的駐守真人,待真人下了令,再用術法清洗房屋。
昌穀真人是自請來山上的,聽到執法弟子來報,沉默良久,揮揮手讓他們退下。
那個尋死覓活的弟子,最終還是迎來了解脫。
其實就算不自殺,他也活不了多長時間。魔種寄生在上丹田已久,早就蠶食了理智,日夜蠱惑之下,發瘋是遲早的事。
她是由衷希望能多活下來一個弟子,哪怕一個也好。她曆來律己,總覺得看護不好門中弟子,有自己的一份責任在。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那個昏迷不醒的妖族弟子能開口說話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山頂居處,楚清然正在開導她。
“弟子見過師叔,身體不便無法出門相迎,您見諒。吃燉湯不?可香了,大補。”
小丫頭跟沒事人一樣,坐在床邊,手裡捧著碗濃湯,是剛盛出來的。
楚清然哭笑不得,“你……身體都恢複了?”
“隻恢複了一點,胸口還疼著,好像是我給自己紮得太深了。早知如此就輕點下手了,唉,弟子悔不當初啊。”
這還有開導的必要嗎,顯然沒有。當事人比他這個勸解人還要樂觀。
“疼就按時上藥,彆忘記了。功法暫時不必急著練。”楚清然叮囑道。
“是,多謝師叔關照。”
琅書放下湯碗,拿帕子擦淨手,全然沒有慌張無措的樣子。
也不知如此樂天知命的性子,是如何養出來的。
楚清然見她好像想說些什麼,“你有彆的事要問嗎?”
如果是問魔種的事情,多透露給她些細節也無妨,苦主總是有這個權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