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洛長安時!
公儀凝不願讓南宮頌看見她的眼淚,卯足了勁往前跑。可跑著跑著,她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叫她。這一回卻不是南宮頌,反倒像是……
怎麼可能?
定然是她胡思亂想生出了幻覺,洛長熙此時要麼仍在紅葉山上,要麼便是在京內,就是絕不可能會在此處!
“公儀凝!”
公儀凝認定是自己聽錯了,並不勒馬,而是繼續向前。
“公儀凝!你停下!我有話要與你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
可這一回,身後的叫聲清清楚楚地傳入公儀凝的耳朵裡,她感覺出,在背後喊她之人,似乎真的是洛長熙。公儀凝抬手以衣袖拭了麵上的眼淚,雖然心中仍有些彆扭,手上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勒了一下馬韁。
公儀凝的馬慢了下來,身後的快馬便追到了跟前。
“公儀凝。”
公儀凝愣了一下。
——竟然真的是她,雖然眼前這一切不似真實,但洛長熙的確出現在她的麵前了。
“……跟我回去。”
“回去?”公儀凝反應過來,竭力保持鎮定,壓抑著自己微微有些發顫的聲音,“我……不回去。”她原本以為自己決心已定,既然她已經被洛長熙毫不留情地拒絕,那麼,當她再見到洛長熙時,定然會穩守心念,不再動搖。可此時此刻,洛長熙真的來了,她卻發覺自己根本就無法對洛長熙冷漠起來。
洛長熙看了她一會兒,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勒停了馬,翻身下地。
“你也下來。”
公儀凝不動,也未走。
洛長熙也不客氣,朝她道“你若再不下來,我就動手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
南宮頌總算趕了上來,可這一趕上來,就聽見洛長熙說自己要“動手”。南宮頌又驚又怒,抽出腰間的紫竹笛,滿麵戒備地看著洛長熙。
“你又是什麼人?”洛長熙冷冷看他一眼。
公儀凝嚇了一跳。
這兩個人明明八竿子都打不著,可這一碰麵,竟然擺出一副劍拔弩張的對峙姿態。
公儀凝突然想到,自己方才才與南宮頌說到自己喜歡洛長熙……南宮頌脾氣壞,洛長熙卻也不是好惹的,萬一兩人一言不合,隻怕真的會打起來。公儀凝不敢再多想,趕緊下了馬,搶在兩人對答之前朝洛長熙道“我下來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洛長熙麵色沉鬱,又看了一眼南宮頌,才道“我的話隻與你一人說。”
公儀凝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南宮頌,又看一眼洛長熙。她直覺洛長熙不會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可是,反正南宮頌已經知道她對洛長熙有情,又知道她求而不得,似乎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了,便是再丟臉,也不過這一張臉。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公儀凝苦笑道,“南宮頌他……也不算外人。”
“不算外人?”洛長熙緊蹙眉頭,“那算是什麼人?”
“他……”
公儀凝還真有點不知道如何解釋。
南宮頌聞言之後,卻是心頭一喜。
原來公儀凝並未將他當成“外人”,那是不是在暗示他,讓他替她擋了麵前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子?南宮頌雖然不知眼前這個女子是誰,但看公儀凝與她二人之間的神色,卻也猜到了幾分。他抬眼看看公儀凝頭上的金簪,頓時就有了主意,翻身下馬,上前走了幾步,朝洛長熙道“我是她什麼人你還看不出來?”
“看不出。”
洛長熙漠然道。
“你可看見了她頭上的金簪?這是前一年我贈予她的定情之物,之後她便日日都戴在頭上,直到如今。”南宮頌很有幾分得意,將瞎話說得比真話還真,“前一年……不知閣下在何處?那時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個公儀凝?”
公儀凝愣了一下,她想要開口,最終卻隻是歎了口氣。
洛長熙依言看了看那金簪,又看了看公儀凝。
“這簪子……是他送你的?”
她明明麵無表情,眼神裡也毫無波瀾,可公儀凝卻被她看得莫名有些心虛起來。公儀凝既想說“是”,又想說“不是”,糾結猶豫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洛長熙等得不耐,朝公儀凝走了兩步。
南宮頌以為她要動手,急急地想要去擋,可洛長熙卻比他更快,走至公儀凝麵前,一伸手,就將公儀凝頭上的金簪抽了下來。
盤好的發髻散了一半,長發落了一肩。
“你……”
南宮頌愣住了。
“這簪子還給你,不過她白白戴了這麼久……”洛長熙抽了金簪,又從懷中拿出一隻錦盒,將金簪與錦盒一起遞給了南宮頌“這盒子裡的東西就算作補償。”
南宮頌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接了過來。他打開錦盒,卻發現其中是一支幾乎與那支金簪一模一樣的簪子,隻不過一支的簪頭是紅色的寶石,而另一支則是孔雀藍的寶石。他還沒明白過來,公儀凝就先叫了一聲。
“啊……”
“怎麼?”洛長熙挑了挑眉。
“那簪子……”公儀凝被那支金簪晃了一下眼,一時忘了自己原本的彆扭,竟然有些委屈起來,低聲喃喃道,“那簪子很貴。”
洛長熙冷哼一聲,沒搭理她。
公儀凝登時反應了過來,都這時候了,她還糾結什麼簪子!她狼狽地挽了一把鬢邊散亂的頭發,忿忿道“洛長熙,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意思。”
洛長熙麵不改色。
南宮頌總算醒悟了過來,手中的兩支簪子拿也不是,扔也不是,隻得恨自己為什麼要從洛長熙的手中接過來。
但是,這一回南宮頌聽清楚了,公儀凝喊這個女子為“洛長熙”,他心頭立時便竄起了一股無名之火,朝她道“洛長熙?果真就是你。好,你既不喜歡她,何必還跑這麼遠來找麻煩?鬼鬼祟祟又藏頭露尾,這也算正人君子所為?”說到這裡,南宮頌又想起什麼似的笑了“哦,我倒忘了,你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而是個‘小女子’!”
這話說得實在太過了。
連公儀凝都有些聽不下去。
可洛長熙竟然根本就沒理他,她的眼睛盯著公儀凝,仍隻是重複那一句話。
“公儀凝,跟我回去。”
“她早就已經明明白白地說了,她不回去!”南宮頌也來了脾氣,朝洛長熙怒道,“你這人簡直不知所謂!還是說你根本就聽不懂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