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傲骨嫡女!
婁錦的心咚咚直跳,她驚駭地看著嬤嬤端著一碗湯藥過來。
那個味道,她不陌生。
研究藥理這麼長時間,她一聞這個味道,便明白這是什麼!
“放開!”婁錦抽出封腰的銀針,儘管她尊重賢妃,可此刻,她拔針相向,警惕地看著賢妃娘娘。
賢妃皺眉看著她,卻對著一旁的嬤嬤道“這藥你喝下去,你無礙,她沾沾邊就醒了。”
嬤嬤微微一愣,她喝這藥確實沒事。
仰頭將那藥喝下,婁錦怔怔地看著這嬤嬤喝下了藥,詫異不已地轉頭看向賢妃。
這是要?
賢妃來不及與她解釋,隻立馬道“快沾點邊來。”
婁錦此刻放下了戒心,沾了一點邊,卻見那嬤嬤迅速退了下去,躲了起來。
門口處,一小太監走了進來,道“娘娘,皇上來了。”
“皇上駕到!”幾乎話一落皇上便出現在了花蘭殿裡。
那明黃色的龍袍極為耀眼,他一入內便直直看向婁錦,徑直朝前走來。
威嚴的氣勢,極為強悍和霸道地朝婁錦襲來。
那是一陣凜冽的風,婁錦被他緊緊盯著,那種感覺猶如颶風來襲,而她就在風眼之中。
手下意識地握成了拳,可她並未後退半步。
杏眼不閃,與皇上直接對視。
皇上走近後,逼視著她,道“你昨晚可有在三皇子的寢宮裡睡了?”
婁錦抿了下唇,她要如何回答?
睡了如何?不睡又如何?
可看皇上極為凝重的臉色,她的眉頭也微微一緊。
賢妃見這二人劍拔弩張,立刻道“她昨兒個在自己的屋子裡睡的。我一早問過華清宮上下了。”
皇上皺了下眉頭,不可能,情報不會有錯。
一股藥香淡淡飄來,皇上朝這室內看去,見桌子前有一個碗,這碗上還有殘留的藥渣。
他大步跨去,拿起那藥碗,再看婁錦唇角那一點點烏黑,心全然放了下去。
這一番追趕,他疲累之極,隻擺了擺手,道“婁錦,回華清宮吧。不該想的事不要想,你是朕賜婚給田笑的女子,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
婁錦微微勾起了笑,她搖頭看向皇上,“三天時日還未到,如若三皇子醒了,我與皇上的協議即刻取消。”
不等皇上說什麼,她便轉身離去。
花蘭殿上下都有些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直到賢妃娘娘讓眾人退下,此時隻剩下他們二人,她才開口。
“你為什麼如此害怕?你忘了三皇子的出生就證明了,不一定都是那樣。自從你聽了彆人的話,就這樣小心翼翼。看她明知道沒有結果還沒有放棄三皇子,你怎麼忍心下得了手?”
賢妃喘了一口氣,見皇上的神情很是沉重,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那種感覺尤為悲涼,卻讓賢妃打心裡疼了起來。
“我知道這些年你對我好,是因著姐姐的托付。可我的兒子他有自己的選擇,你不能如此乾涉他。我寧願真是那個結果,他痛去,他恨去,也不要如此折騰他。”
“夠了!”皇上站了起來,怒目而視。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是他父親,他是我最珍視的皇子。我不能看他與我一樣,一生都在尋找相似的影子。”
賢妃娘娘歎息著後退了一步,難道現在的義熙不是在找影子嗎?
他起身,徑直朝外走去。
賢妃娘娘低下頭去,心想著,錦兒若是沒懷上孩子,那也好。若是懷上了孩子,當要小心才是。
她定要好好觀察,現在兒子是急不得婁錦了,她這做母親的虧欠了義熙整整二十幾年,他是失憶了,可她相信不久,他便會記得婁錦。
這之前,她一定要替兒子好好保護婁錦。
如此一想,她心中也有了底,此刻正暗暗盤算起來。
婁錦一路上腳步不斷加快。
四周的宮女的說話聲,太監們低垂著頭從身邊經過。哪一宮的妃嬪乘著轎輦而過她都無暇理睬。
她在想,若是方才她跑了,半路被皇上抓回來,是不是會被強灌下那湯藥?
這麼一想,一股寒涼從腳底心直直竄了上來,通到四肢百骸,讓她後腦發麻。
這種後怕,幾乎將她整個人凍成了冰。
她劇烈一顫,手下意識地碰觸著那平坦卻有柔軟的小腹。顧義熙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
她既然做了這個選擇,必定不會懼怕。
更不會逃離。
將唇角的藥水擦乾,她抬眼看向天空中的一輪紅日。
已是冬日,天空蒙蒙的,那紅日讓人看的不清楚,卻也讓人不敢直視。
婁錦看了一眼,便覺得這冬陽儘缺,這天色,看著就要下雪了。
她快步朝華清宮而去,用過午膳之後,她依舊陪著顧義熙。
她笑著,朝他說了些話。
而沒想到,這個時候,一個女子的到來打斷了這裡頭的和諧。
輪子碾過地麵的聲音不太安靜,婁錦自然也抬起頭來,朝那人看去。
隻不過,一眼,她便兀自低下頭來,繼續念著一些地理誌來。
大齊最西邊有一個地方,民風淳樸,又很是熱情好客。那裡有極為優質的溫泉,各家各府用過午膳之後就各自串門。一家有難,八方相助。
那個地方山清水秀,便是在湖邊一個小房子便能讓人心神愉悅。
秋水碧山映眼簾,白鷺鶴鳥在人間。
便是這樣的一副畫麵,令婁錦都心神向往。
紫曉從一入門就見婁錦隻掃了她一眼就低頭繼續看書,恍若從沒有見過她一樣。
紫曉的臉色極為難看,這裡,何嘗是婁錦可以進入的地方。
可婁錦不說話,難道要她主動打破這個沉默?
她低垂著眼,幾個宮女將她抬了進去,她才朝婁錦緩緩驅著輪椅過去。
她來到三皇子身邊,將手上的暖手爐放到了三皇子的手上。
婁錦看書的動作微微一頓,那暖手爐乃是用青銅鍛煉成金蟾的模樣,看著極為秀氣。
據說民間剛鍛出這種金蟾吐珠的暖手爐,可沒想到,轉手已經在紫曉這了。
婁錦看了眼,不動聲色地繼續翻看著書。
紫曉見婁錦依舊翻看著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見宮裡的人送來湯藥,這才要接過去,便被婁錦拿了過去。
“你!”紫曉盯著婁錦,喝道“你是什麼身份,把華清宮的寢宮當成了你的家了?我才是未來的三皇子妃!”
婁錦低眉一笑,聲音曼妙,卻疏離地很。
“未來的三皇子妃,這藥你也不驗一驗,試一試毒就拿給三皇子喝,怕是這三皇子妃還沒當成就夭折了。”
紫曉頓了下,卻見劉韜走了過來。心中暗暗有些懊惱剛剛沉不住氣。
婁錦聞了下味道,再將銀針一試,見銀針無恙,就把顧義熙的頭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見到這一幕,紫曉險些從輪椅上站起來。
婁錦卻恍若未知,將藥喂給三皇子喝下,那一滴蠟黃的藥水落在他的唇邊,她便掏出絲帕給他輕輕擦乾。
動作很是輕柔,乍一看去,她儼然就是一個妻子。
紫曉恨地想要大聲警告她,婁錦卻伸出食指,對著她輕輕噓了聲,“太吵了。”
她這聲音一出,紫曉險些沒控製住自己,這般燥怒,讓劉韜也看得一驚,爺身子虛弱,竇小姐身子也沒大好,怎麼就跑過來了呢?
他忙擋在了紫曉麵前,道“竇小姐,這個時候乃是主子我昏迷的時候,還請竇小姐回坤寧宮。”
紫曉深深看了眼婁錦,那眼眸中閃過一縷冷笑,她來之前特地去問過了太醫,三皇子三天之內醒不過來,她婁錦以為自己是什麼了天上仙子,還能改變現狀嗎?
三皇子體內血塊不除,便是如何也記不得她了。
她不過是在白費功夫罷了。
如此想著,紫曉的內心舒坦了不少,她朝外而去,眉目中閃過一抹得意。
是的,便是三皇子醒來,他未來的三皇妃,自然隻能是自己。
婁錦給的恥辱,她一定要十倍讓婁錦賠償回來。
婁錦微微抬眼,濃密的睫毛微微一翹,她若水一般的眸子卻盯著顧義熙。
三天,過得太快,婁錦想珍惜每一刻,可她越是在乎,這時間就越像手中抓牢卻毫不停留的沙。
當第三天天邊擦起了魚肚白,婁錦怔忪地站在窗前,雪花飄落,一夜之間,千樹萬樹梨花開。
一眼望去,那是莊嚴的雪白,銀裝素裹,天地間一下子變得很是清淨。
她深吸了一口氣,屋內打起了地龍,倒是不冷,她走到窗前,坐在了顧義熙的床前,低頭看著他,笑道“顧義熙,下雪了。你當與我打一打雪戰再好好睡一睡。”
床上的人依舊沉睡著,門上傳來了咚咚響。
開門之時,路公公為首的幾個太監宮女都看著婁錦,每一雙眼睛都在提醒著婁錦,三天時日已到。
婁錦沉默地幫顧義熙掖了掖被角,這才起身,道“走吧。”
碧色的鬥篷裙擺掃過極為乾淨的青磚地麵,那打地很是光滑,地麵上倒映出一抹碧青色,女子長發及腰,雪白的輕裘帽子將她的小臉裹在了裡頭。
她頓了頓,緩緩回過頭去,期盼著,他能醒來,期盼著,他能叫自己的名字,哪怕,那隻是一句夢話。
可這短短的五米的路,她走了許久。
隻有那均勻的綿長的呼吸,彆的,再也沒有。
婁錦低下頭來,抿著她略顯得蒼白的唇,朝外走去。
門哐當一聲關了上去。
沒人發現床上人兒那長睫微微一動。
“阿錦……”低聲的呢喃幾乎穿過了這滿室的寂寥,他依舊緊閉著眼,可那雙極為俊逸的劍眉緊蹙,仿佛在掙紮著什麼。
出了宮門口,一頂軟轎在宮門口等著。
蕭家人幾乎都在宮門口等著婁錦。
婁錦怔住了,縣公大人,郡公大人,清雅姑婆,蕭琴,蕭匕安,娘……
婁錦猛地朝方芸兒跑了過去,道“娘,您出來做什麼,才剛出月子呢。這還下著這麼大的雪,可彆凍著了。”
方芸兒拍了拍婁錦背,她道“錦兒,隨我們回去。”
方芸兒的聲音很是綿軟溫柔,她的話透著一股魔力,猶如晨光下的好海洋,靜謐美好。
婁錦這三天也疲累極了,這便隨著他們回去了。
一路上,縣公大人他們什麼話也沒說。
郡公大人沉默著拉著清雅姑婆的手,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匕安竟是太子!
錦兒為了蕭家竟放棄了三皇子,這對錦兒來說,太殘忍了。
蕭琴沉默著看向婁錦,眼眶都微微有些紅了。
她看著三皇子和錦兒之間的纏綿真情,這才讓她放棄了過往的執著,選擇退出。
可如今,她卻看著婁錦不得不放棄失憶的三皇子,一時間心如刀絞。
蕭匕安看了眼婁錦,他想著皇後與他說的話。他必須要認祖歸宗,而牽連著這麼多家的婁錦再如何也不能嫁給位高權重的皇子。
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著,唯有婁錦笑著與眾人說著話,她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可眾人看著,心都有些疼了起來。
回到蕭家後,蕭郡公和蕭縣公關在書房裡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蕭匕安在還未行祭祀禮正式成為太子身份之前要求要住在蕭府,皇上沒有反對。
婁錦剛一入屋,就被一臉哭得紅腫的流螢抱在了懷裡。
“小姐,我都知道了,三皇子還沒醒來,你和皇上的賭,輸了。可小姐,你甘心嫁給田笑嗎?你不喜歡他,就算他真是太子少師,就算他文韜武略,可他不是三皇子。”
流螢心中疼地緊,她一路看著小姐與三皇子走來,見二人始終不能在一起,一顆心疼地都糾了起來。
她道“小姐,要不然後天的婚禮就讓流螢代你去。你快收拾下行禮,去你想去的地方。讓大將軍的人送小姐出去,不要回來。”
開什麼玩笑?
流螢替她去嫁人?先不說那田笑到底是什麼性子,皇上要是知道了,蕭家怎麼辦?
緊閉的門砰的一聲打開,一行人出現在婁錦的門前。
“就按流螢說得辦。”說話的,是蕭郡公。
婁錦愕然地看了眼蕭郡公,他怎麼會?
一貫極有野心的蕭郡公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錦兒,你為我們蕭家已經做出了太多忍讓。大不了我們蕭家隱退,不再從政。就按你開的善藥堂,也能我們蕭家在大齊穩住腳跟。我們便與懷遠侯世子一樣,不從政一樣不會失去太多。可是,錦兒,你與你娘是同樣的性子,那樣執著,如若真嫁給了田笑,你要怎麼辦?”
蕭縣公說著,轉頭看了眼流螢。
流螢是個好姑娘,他不想害了她。他道“流螢,你可真願意假扮錦兒?多給她一天的逃離時間?”
流螢重重地點了下頭,她願意,她當然願意。
小姐能夠在這樣的一世裡活出這樣的風采,她流螢是小姐帶出來的,沒有可能承受不了這一點點。
她笑了笑,那出彩的眸子看向婁錦,道“小姐,流螢希望你逃得遠遠的,說不定三皇子很快就記起你來了。到時候我們又能見麵了。”
熱淚幾乎模糊了婁錦的視線,她看著流螢,心不知為何一陣酸楚。
流螢,她要代替自己嫁人嗎?
嫁給田笑?
婁錦悲傷的心思突然一怔,田笑素來不會去注重女子的身份,就猶如前世,他娶的是一個小家碧玉。
是不是……
她心中升起了點點希望,杏眼亮了起來,她看向流螢。
流螢與她差不多年歲,可比婁錦要大上一年。流螢長得圓臉,可一雙眼極為出彩,可愛又十足嬌憨。
這模樣,比前世田笑的夫人要好看多了,按照流螢這可愛的模樣,有些事怕是會越過它本來的軌道呢。
婁錦心中一想,便覺得這事姑且可以試試。
如若不然,她往後也會給流螢選個好丈夫。
心思這樣定了下來,她便不再猶豫。
麵對眾人擔憂的目光,婁錦點了下頭。
烏嬤嬤從裡頭走了出來,“小姐,你的東西嬤嬤都幫你收拾好了。”
她說著,將一包東西放入箱子裡。
那箱子倒也不算大,剛好可以放入馬車坐墊下。
“小姐,這是您的銀票,昨兒個我們就已經把您的銀子兌換好了。大將軍的人也已經準備好了,公主怕引起太大的動靜,忍著沒有過來,您看看還要帶什麼,乘著夜裡天黑,就出發。”
婁錦微微一愣,這什麼東西都替自己收拾好了?
她想起了一早看到的地理誌。
那個山村,叫做桃花鄉。
那是她極想去的地方。
婁錦尋思了會兒,便道“我去了哪兒暫時就不告訴你們,等我安頓下來,一切都好,再通知你們。烏嬤嬤,成親那日,您多派一些人跟著流螢,護著她。”
烏嬤嬤點了下頭,流螢的眼都紅了。
婁錦頓了下,想起了前天婁府全家問斬一事。
“婁陽沒有來,我尋思著他定是知道我們等著抓他,竟真沒來了。”